火車啟動后,江冉還在揮手沖車窗外的連川和時靜怡告別。等徹底看不見他們的人影,江冉才閉上眼睛。
長大是為了什么?
十六歲的江冉許下的愿望是和連川永遠在一起;二十二歲的江冉離開連川,前往陌生的城市,開始全新的生活。江冉對連川的感傷早在元旦那晚的煙火里燃燒殆盡,于她而言,現在的連川更像是家的象征,她知道,不管發生什么事,無論什么時間,她隨時都能回去,他永遠在家里等自己。
長大也許就是為了釋懷這些永遠無法說出口的遺憾。
真可惜,她居然想不到比這更好的結局。
先是租房,再是去公司報道。
江冉按照手機導航走到郊區一棟兩層農村自建房大門口,確認了叁遍門牌號:z市先臨路125號。她忍不住仰天懷疑人生:雖然她知道自己找的工作很不咋地、公司也很小,但怎么也沒想到會簡陋到連個招牌都沒有。
就在她準備按門鈴的時候,里面走出來一個扎馬尾辮的女孩,看到江冉眼睛一亮,叁步變作兩步跑過來給她開門:“江冉?你終于來了!我們等你等的望眼欲穿——不好意思,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秀羽,八卦小報的策劃兼主筆,”江冉被熱情的秀羽拽進屋里。
和外面的蕭瑟不同,室內的裝修算不上豪華,但很是溫馨,不難看出裝修布置是花了心思的。
“這是我們的視頻剪輯師兼攝影師:山棋。”
一身黑衣、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的男生摘下耳機,站起來沖江冉揮了揮手,他眼睛下方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別緊張,我這是熬夜打游戲打的。”
秀羽嘖了一聲,繼續拉著江冉往前走:“這是我們的媒體運營兼財務兼法務:桐欣。”
看起來叁十歲上下、穿著波西米亞長裙的女人站起來沖江冉一笑,風情萬種:“你好,歡迎加入我們八卦小報。”
秀羽有些緊張的看向江冉:“我們這個工作室加上你暫時四個人,隸屬于娛樂公司,目前是淡季,大家每天一起來公司叁個小時就行了,時間很靈活,都可以商量,有事來不了在家也行,提前一兩分鐘說都可以……實在來不及說也沒關系,就當請假,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不怪秀羽這么緊張,眼看就要到九月了,往年這個時候就會有各種大料層出不窮,奈何他們工作室缺人又缺錢,好不容易從組織那里申請到了一個指標,招了大半年都沒招到人,要么嫌棄他們沒發展前景、要么嫌棄職業說出去不好聽。“狗仔”這名字確實不怎么好聽。
在八卦小報工作一個月的江冉實在是想不到這種工作怎么會招不到人:雖然工資不算高,但隔叁岔五放假不說,好不容易上一次班還是去聚餐。直到淡季結束,九月份到來——
叁個人——江冉,桐欣,山棋——窩在一個破舊的面包車里,每人一個望遠鏡,盯著不遠處的酒吧夜色。
兩個小時前、也就是下午六點,他們接到線報:新生偶像歐紹元今晚將會光顧“夜色”。此人選妃的傳聞在圈內流傳甚久,但一直沒人拍到實錘。如果他們能拍到視頻,那這一年的年終獎——
“注意注意,目標人物已出現!”山棋拿出對講機:“羽毛是否到位,請確認。”
“羽毛已就位。”對講機傳來秀羽壓低的聲音。她扮成了歐紹元的粉絲,混在蹦迪人群中。
桐欣把長外套脫掉,露出里面的露背綁帶和牛仔短褲,沖江冉拋了個媚眼,固定好耳邊裝飾成耳環的耳機,趁每人經過的時候,下了車,沒一會,對講機里傳來了桐欣的聲音:
“梧桐已就位。”
天咧,一個陽光小美女不夠保險、再加一個美艷姐姐嗎?江冉神思恍惚,滿腦子都是:我是誰,我在這里干什么。差不多過了二十分鐘,對講機里傳來秀羽的一聲怒罵——
“擦,怎么沒人說歐紹元喜歡男的啊?”
桐欣的聲音聽起來也有點不穩:“他剛剛拉著一個年輕的男孩進包廂了,唔,107號。”
山棋將對講機交給江冉,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里,打開車門:“我去了,大后方就交給你了!”
果然,山棋走后不到十分鐘,對講機里傳來了他悲壯的聲音:
“圍棋已就位。”
江冉繼續守在車里,聽對講機的聲音,大概能推算出現場情況:在桐欣和秀羽的幫助下,山棋裝作送酒的侍應生混進了包廂,里面一片靡靡之音:歐紹元正在大秀歌喉。聽的秀羽忍不住怒罵:這人不修音的聲音怎么跟個鴨子叫似的!
不知道山棋用了什么手段,送完酒也留在了包廂,沒多久就跟歐紹元搭上了腔,一口一句“紹元哥哥”聽的其余叁人一身雞皮疙瘩,最后一身酒氣的山棋帶著一張房卡勝利歸來,收獲掌聲一片。
“九月第一天,娛樂圈便不負眾望爆出大瓜,新晉男神歐紹元選男妃事件仍在不斷發酵……”
江冉刷了一會社交媒體,這一天的頭條基本都是他們偷拍的歐紹元和幾個男孩進出酒店的照片。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