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穿了件灰藍色沖鋒衣,蹲在床邊,打開了兩個鞋盒,擺在瞿清腳邊。他單膝跪在瞿清面前,捧著她的腳,替她穿好棉襪,笑著對她說:“這里的選擇有點少,我也有點拿不準你穿多大,所以買了兩雙給你一起試試。”瞿清揉著眼睛,低頭看著他那雙明亮的桃花眼,等他給自己穿上嶄新的登山鞋。鞋的樣式很普通,碼數卻剛剛好,瞿清扶著腰站起來,在鋪了地毯的房間里走了兩步。“謝謝,很舒服。”瞿清沒有轉身,透過全身鏡,看著背后的方舟說道。“鞋和衣服多少錢,我一起轉給你吧。”原本含笑的男人瞬間放下了嘴角,他抿抿唇,“瞿清,你覺得我很缺錢嗎?”瞿清回頭看他,眼色淡淡,“我是覺得,你還是學生,這些錢,我應該付給你。”方舟咬咬牙,情緒在眼眸里翻涌,“那上次你睡完我,給的錢算什么?”“算獻身費?”瞿清沒有理會年輕男人激動的反應,轉回頭,平靜地說:“方舟,我要換衣服了,你先出去。”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掌握了握拳,方舟轉身,拿著一個黑色的旅行包,開始收拾剛買回來的日用品和露營用具。“我不看你,你換吧。”瞿清看著鏡子里背對著自己生悶氣的男人,莫名覺得有趣,嘴角上揚,換上了他新買來的運動裝和沖鋒衣外套。衣服的材質也很普通,她很多年沒穿過聚酯纖維含量這么高的衣服了。那件純白色的外套襯得她氣色有些蒼白,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神冷淡又疏離。她快忘了,很久以前,她也曾求著媽媽要一件很粗糙的白色襯衣。但那時,媽媽只是冷漠地推開她,讓她閉嘴。方舟轉過身來,看著興致不高的瞿清,主動走上前,看著她說:“不喜歡嗎?”“這是周圍能買到最合適的了,不喜歡的話,我們路上再看看有沒有別的店。”瞿清垂眸,長長的睫毛斂住暗淡的眼色,搖搖頭,“挺好的,謝謝。我只是有點累。”方舟單手抱起她,另一只手拎著很沉的包,讓她靠在自己肩頭。“待會走不動的話,要告訴我,我可以抱著你走。”“你跟瞿溪說過了嗎?”瞿清瞇著眼,窩在他溫暖的懷里,伸手去摸電量不足的手機。“說過了,”方舟打開越野車的后備箱,把行李隨意地扔進去,又打開副駕的門,將瞿清輕柔地放置在座位上。他穩穩地開車上路,轉頭去看瞿清的側臉,“我跟她說,我們一起出去兩天。”“接下來都沒有你的戲了?”“沒了,我只拍替身戲。”瞿清對上他的視線,忽然笑了笑,“方舟,瞿溪說,她磨了你大半個月,想讓你出道,你都沒答應過。那這次,你為什么要接這部戲?”方舟看著她上揚的眼尾,那雙嫵媚的眼睛里滿滿都是打量,痞笑一聲:“因為我直接跟她說,我想認識你。”“她告訴我,這次你會來,我就來了。”男人眼神熾熱,手掌包裹住她白嫩的手,“我想見你。”“現在見到了,然后呢?”“去做我們約定好,要去做的事。”瞿清別開眼,拉下墨鏡架在鼻梁上,看著前方筆直的公路,沒什么表情。想接近她的男人太多了,甚至有時私下,付云澤還會主動送各種類型的男人給她,揣測她的心意。隱在墨鏡下的眼神閃爍了幾下,以前逢場作戲的事不是沒有,每次見完,瞿清都止不住犯惡心。
但她承認,此刻坐在方舟身邊,她似乎有些期待這條公路的盡頭。是更大的荒漠,還是嶄新的綠洲?“你看窗外,這片區域已經開始有植被了。”方舟指著公路圍欄外漸起的綠意,“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很多基層工作者手里拿著很小的樹苗,在這里治沙。”“現在再來,這片林子已經長起來了。”瞿清側頭去看,發絲垂落在耳邊。太陽太大,靠近公路的地面都被炙烤到模糊,但小樹林卻越往前越茂密。“雖然林子的密度看上去很稀,但梭梭的根很發達,固沙的能力很強。”方舟遞給她一個便攜氧氣瓶,“待會海拔升高,要是不舒服,就吸一會兒。”瞿清接過那個氧氣瓶,手指觸碰到方舟凸起的指節。方舟一把抓住她有些涼的手,“空調是不是有點低?”瞿清搖搖頭,“還好。”“不舒服要和我說,”方舟認真地看她,清澈的黑瞳里照映出瞿清的影子。瞿清摘下墨鏡,直視他那雙干凈的眼睛,眉眼松動,輕輕地說了一聲:“好。”---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瞿清又靠在放倒的車椅上睡了過去。困意洶涌,可是大腦卻意外的活躍。那些人的冷眼旁觀,刻薄的話語,諂媚的笑臉,虛偽的試探,一幕接著一幕,壓得她喘不上氣,額頭不停冒著虛汗。“瞿清。”似乎有人在呼喚自己,瞿清緊緊抓著那人的手,驚醒過來。方舟皺緊的眉頭就在眼前,她觸電般松開手,卻被男人抱了個滿懷。又是這個密不透風的擁抱,她眼眶有些濕潤,開口卻冷淡:“方舟,松手。”“你昨晚睡得也很淺,”方舟沒有松手,自顧自地問:“瞿清,你一直都淺眠,甚至失眠,是嗎?”“松手。”方舟已經將車停在了那片自然保護區的林管站,很多旅行者背著背包和露營設備,準備徒步上山。瞿清伸手去推他,看著車窗外悄悄打量著他們的人,聲音變得凌厲。男人松開她,仔細觀察著她蒼白的臉,對她的冷淡毫不在意。“累嗎?累的話,也可以返程回去休息。”瞿清搖頭,回避著他直白真誠的眼神,轉身就要推門下車。草場上的風裹著清冽的植物氣息鋪面而來,青黃的群山層迭,遠處的雪山突破了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