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涼的帝都在上京,中都雖只是陪都,其繁榮昌盛卻隱隱超過上京。城內宮墻殿宇巍峨聳立,亭臺樓閣精致典雅。更兼有新建的漕運設施,使西南水路各種貨物可以直接進入城里。能有這一派富麗繁華、商貿亨通景象,不因別的,只因中都隸屬于的,是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厲害角色。北院大王斛律昭。先帝爺的十三弟,小皇帝的親叔叔,轄制樞密院,統領五路兵馬大元帥。小字‘符貍’,即胡語中‘狼’,又因早年統管御林狼衛,人送尊號‘蒼狼王’。但實際上,涼國軍民心知肚明,‘狼王’這個稱號,實際上來源于斛律昭的鐵血手段。斛律昭和先帝兄弟共一十九人,除了兩個流放、一個病死,其他的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死在了斛律昭手里。沒有斛律昭,先帝就難登大寶。征討苗疆時,苗人誓死抵抗,涼軍圍剿數日,死傷慘重。城破后,斛律昭下令,除五十歲以下的女人和幼女運回北境,其余人等,無論老幼弱病殘,皆坑殺。據說,斛律昭養了一窩狼,常年只喂到三分飽。據說,斛律昭有一套專剝人皮的工具,毫不費力就是一整張。據說,斛律昭抓到打算跳海逃生的苗疆太子,一只手就捏碎了八歲孩子的頭蓋骨。裝盒子里送到上京,十歲的小侄子直接嚇尿在了龍椅上。但先帝斛律景極度信任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十三弟,龍馭賓天之前,委任斛律昭為唯一的顧命大臣。留下遺詔,新帝年幼,內外諸事皆須與北院王謀后而定焉。涼國有子貴母死的制度。幼帝并無外戚可倚靠,因此實權全都掌握在斛律昭手里。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早已是慣例。至于皇帝封賞,斛律昭也不必跪拜謝恩。就如此時。斛律昭斜靠在紅木軟榻上,懶懶道了句“孤謝皇帝體恤”,隨手把圣旨扔在了茶案上。僭越如此,上京來的欽差也只敢垂頭哈腰地陪笑。“陛下敬重大王,常說大王對陛下恩同再造……那個,此次……大王征戰辛勞,美人、工匠、珍寶財帛,理當由大王先選……那個,再送去上京和南院……”斛律昭閉目養神,指節漫不經心在紅木上敲擊,過了半晌才懶懶開口。“天使回頭轉告雍兒,他有心了。但美女珍玩一類皆喪志之物。孤一來考慮皇帝清譽,二來體恤南啟遺民,就免去他們再跋涉上京之苦,留在中都安置罷了。”話是冠冕堂皇,言外之意卻越發跋扈囂張。欽差不敢應承,支支吾吾,一連說了好幾個“這……”斛律昭抬眸,淡淡掃了他一眼。欽差嚇得趕緊跪下磕頭,連滾帶爬告退。北院王又閉目養神,不知思索些什么。半晌,從懷里摸出個香囊,冷冰冰的目光掃過錦上的狼狗和蝴蝶。當晚,軼青被帶到北院玉熙宮時,遠遠就聽見宮室里一片笙歌燕曲、歡樂調笑的嘻鬧,其間還夾雜幾聲讓她莫名不適的呻吟聲。“啊……殿下,輕、輕點兒……”剛走到殿門口,就見一個南朝美人兒被裹著毛毯丟了出來,奄奄一息的慘白臉色在月色下更加駭人。幾個內侍上來把人拖走,領頭的吩咐了句胡語,軼青只聽懂了“浣衣局”一詞。她一下怔住,呆呆目送毛毯中女子遠去。浣衣局中婦人實則多為官家公主、宮中后妃。這個中緣由,原為南啟小吏的軼青也知悉一二。涼軍兵臨城下之時曾要求南啟皇帝出質妻女,否則不肯議和。眾大臣上表力薦出質,而皇帝自然不愿,于是僅交出兩名較疏遠的宗女,余者令搜羅青樓女子或歌妓舞女,最后直接搶掠良家少女進獻給涼人。可那位人面獸心的北院大王怎會輕易善罷甘休?不過數月,朝中大臣便許諾無論何人皆可獻出。幾日后,皇帝出城跪迎胡虜;王妃、公主被分賞給涼軍將領,已有孕者下胎,甚至有三位公主充為營妓,不出數日便歿于軍寨。抵涼后,宮中貴女、幼女許多沒入所謂“浣衣局”,實為涼朝官營妓院,專為涼皇族發泄獸欲所設。帶路的內侍搡了她一把,急聲催促,“走啊,快點兒!”殿門吱呀一聲,在她身后關上。殿內紅燭光暖,紅紗帳內,一名南朝女子幾乎全裸的趴在床上,一身白花花的嫩肉亂顫。她身上壓著個高大健碩的的北境男子,腰胯的不斷起伏伴隨著床榻的吱呀聲,偶爾發出一兩聲悶哼。女子不知在受什么折磨,白得發亮的身上全是斑斑點點的淤紅,雙手無力地被交綁在頭頂,口中已經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有從喉嚨里流溢出的一段段細碎呻吟。數名美人一絲不掛,在紗帳前扭腰擺臀,曼妙的胴體花枝亂顫,一雙雙玉足蓮步生花,體態極盡妍艷地延展旋轉。軼青何曾見過這般淫亂景象?腦中瞬間‘轟’的一片空白,如一尊雕像般呆住了。下一瞬,急急轉身,用盡全身力氣去拽門,卻被內侍一把揪住,被迫轉回了身子。軼青逃不出去,僵愣的垂首躲在內侍身后,緊閉雙眼,無論如何也不能平復胸口的驚駭和惡心。不知過了多久,帳中女子早沒了聲息,男人的悶哼聲卻越發頻繁凌亂。忽然一聲低吼,床榻的吱呀聲止住,只余男子的喘息聲和衾褥翻滾的沙沙聲。四周一片寂靜。“啟稟殿下,殿下要的南啟人到了。”軼青慢慢睜開眼,發現內侍早已不在她身前。她心口一窒,掐緊拳,強迫自己鎮定。我是個男人。她不斷告誡自己。我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她緩緩抬起了頭。高大健碩的北境男子正斜靠在帳前。金繡黑緞云龍暗紋外袍松松垮垮在腰間系住,胸口流暢健美的肌肉線條上交錯幾節猙獰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