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包括陳之祺身后捧金盤的太監都沒明白皇帝說的是什么,那太監只下意識地將金盤往皇帝面前一送:“萬歲爺。”陳之祺蹙眉看了看金盤里的東西,緩緩轉頭:“朕要翡翠玉鳳。”眾人嘩然,震驚已不足以說明所有人的所受到的驚駭,只有緊隨陳之祺身后太監覺出自己失職,慌忙不迭地退后一步。另一名太監越前跪地,將手里的金盤高高舉過頭頂。金盤里,一柄盈綠流光的玉鳳被陳之祺拿在手中,他當著太后和眾秀女的面,毫不猶豫地將玉鳳往佳音手里遞去:“阿音,這是朕一直想給你的。”皇帝此舉大出眾人預料,一個個慌張萬分,目瞪口呆。佳音傻了,腦子里亂哄哄的,各種念頭冒出來,倉皇之間,她后退一步,喃喃道:“我……我不能要。”陳之祺臉色一沉,鳳眸咄咄逼上來:“阿音,你再說一遍。”“我……”“圣上,且慢!”眾人都驚呆的時候,太后最先反應上來,雖沒聽清佳音說了句什么話,但她方才并沒有聽佳音報出閨名,且翡翠玉鳳所代表的含義非同小可,太后顧不得許多,忙上前阻攔陳之祺:“圣上,你可想好了?”陳之祺轉頭,對太后一字一句道:“是,兒子已經想好了,愿娶阿音,立她為后。”他一句話出,驚醒殿中所有人,眾秀女都知道佳音的身份,皇帝此舉大悖常理,無異于駭世驚俗,因此秀女們都忘了禮儀,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尚在丹墀之上站立觀禮的永泰公主和陳鞘同樣沒料到有此結果,亦是大驚失色,永泰公主還罷了,尤其是陳鞘一雙拳頭攥緊,臉色難看的嚇人。太后因陳之祺一句斬釘截鐵的“是”,不得不對佳音刮目相看,她神色凝重走過來,將佳音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又問陳之祺:“圣上以前就認識這位姑娘?”陳之祺略一猶豫,答:“是。”太后畢竟是有經歷的,臨亂不驚,思忖片刻之后,和顏悅色地問佳音:“不知姑娘是哪家的閨秀,方才因何沒有報上名來?”這一會功夫,眾人都亂,佳音卻漸漸恢復鎮定,亦看清的太后的模樣。面前的太后四十上下的年紀,體態豐腴,穿深青色霞帔,帶珠配金,梳盤頭插金簪,儀態雍容。想必思慮慣了,雖養尊處優保養的極好,但額上還是皺紋隱現,那每一道皺紋都銘刻著太后以往的經歷,而反給她憑添一種超越普通婦人的威嚴。太后在先皇數十位后宮妃子中勝出,拔得頭籌生下一女二子,因而被封為皇后。她三十五歲守寡,扶持幼帝登基定亂安內,昭月朝能有今日的太平盛世,可以說太后功不可沒。最起碼,她教養出一個文治武功卓然不凡的好兒子好帝王,這一切都說明她極有智慧,令人不敢小覷。佳音心思轉動,低眸答道:“民女姓林,閨名佳音,本是一個孤兒,并未在此次秀女的名冊上。”
太后疑惑起來:“那你怎么會來這里?”佳音還來不及出聲,苗錦鸞突然越眾而出,跪在太后面前:“太后,這位林姑娘本是此次評議秀女的官媒,她一介平民擅闖禁中,或有歹意也未可知,請太后明查。”斜掃苗錦鸞嫉恨的目光,佳音眉宇一動,噤聲無言。“母后,是兒子叫大姐接林姑娘進宮的,不關她的事,她原本也不知今夜是選秀的日子。”陳之祺在旁邊替佳音解釋道。“哦?這里還有永泰的事么?”太后似信非信地問。“是,母后。”永泰公主見情勢不對,趕緊走下丹墀,向太后解釋道:“林姑娘的確是兒臣請來的,原本兒臣這些日子忙著給皇弟選秀,頗覺無聊,所以想請林姑娘進宮來陪兒臣說說話,沒料想竟發生這樣的事……”永泰公主頓了頓,小心翼翼地覷看太后的臉色,又賠笑道:“母后,依兒臣看,皇弟他既然選中的林姑娘,也是有緣,莫如,母后就成全皇弟罷。”太后手一抬,阻止陳之祺繼續說下去,只冷聲吩咐仍舊站立在旁邊的眾秀女:“你們先退下,隨教引嬤嬤暫住在儲秀宮里,今日之事不許外傳。”“是。”眾秀女跪地施禮,依次退身出大殿。待秀女們都走了,太后方冷冷地瞥一眼永泰公主:“你竟是糊涂了,一個市井中的媒婆,如何能進宮伴駕?”陳之祺急道:“母后,兒子已然認定林姑娘,不論如何,也要娶她!”太后怫然大怒:“祺兒,你竟是瘋了!哀家且要問你,那翡翠玉鳳能隨隨便便送人么?便是你父皇當年也不曾在選秀的時候就立下東宮之主,你竟要將它交給一個官媒手中,傳出其豈不叫天下人笑話?!這件事休要再提了!哀家不準!”太后盛怒,陳之祺卻絲毫沒有退縮地意思,他甩袍跪地,仰視太后的目光決然堅定:“兒子立意已決,請母后成全!”“你!”太后氣的發抖,指著他道:“祺兒,你忘記自己的本份了嗎?你是皇帝,天下蒼生都看著你,我昭月朝自開國以來,還從未出過一個賤民皇后,你要叫哀家如何答應你?”“母后,正因為兒子是皇帝,這一輩子兒子任勞任怨不敢馬虎,天下蒼生兒子可念,江山社稷兒子可念,可是兒子的家事自己卻做不得半點主,自己心儀的人不能娶,且問母后,這樣皇帝,兒子當著還有什么意思?”“你,你這是什么話,要氣死哀家么?”“母后,兒子不管阿音出身如何,只知道她是兒子最喜歡的人,官媒又如何,平民又如何?除過她,兒子絕不立后。”“母后,皇弟他一直不肯立后,至今尚無皇嗣,您真忍心他一直孤獨一人嗎?”永泰公主也沒料想到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