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諾去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接連捧了好幾捧水撲在臉上,沁涼的自來水沖走了她的倦意,抬頭看著鏡中自己,滿眼的血絲、眼圈青黑,額頭和下巴還因為熬夜冒出了兩顆不大不小的痘痘,在心里自嘲道,都二十六歲的人了,居然還長青春痘,看來自己還沒有到人老珠黃的地步。此時手機鈴聲響起,竟是時文軒的聲音:”小諾,接電話了!小諾,接我的電話了!”徐諾失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給自己換了鈴聲,掏出手機看時間已經一點半,接起來直接問:“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你都沒睡,我怎么睡得著呢!”雖然心里甜絲絲的,徐諾卻還是嗔怪說:“你是一覺醒來了吧?這么油嘴滑舌,就會說好聽的。”時文軒的聲音忽然嚴肅起來:“徐諾同志,你似乎忘了,三個小時四十分鐘之前,是誰曾經答應,睡前會打電話給我。”“啊哦!”徐諾一拍腦門,“真是對不起,我忘得一干二凈了。”“沒事,反正我在放暑假,也不用上班,你那邊怎么樣?審訊出結果了嗎?”“嚇!”徐諾又是一聲驚呼,“你不說我都忘了,我要去給呂隊送審訊錄像,謝偉英已經招了,就剩下齊佑旭這塊難啃的骨頭了。”“恩,加油!呂聰是屬狗的,一定能拿下!”“你居然拿呂隊開心。”徐諾想象著呂聰啃骨頭的樣子,“噗”地一聲笑出來,“壞蛋,不跟你說,我去干活了!”審訊室里,呂聰還是舉著報紙,其實他自己知道,根本一個字都沒看出去,見徐諾進來沖自己一笑,便知道是計策生效,精神抖索地收起報紙,坐直身子假裝問:“什么事?”“呂隊,這邊不用審了,謝偉英已經都招了。”徐諾揚揚手里的文件夾說。齊佑旭剛才還心里搖擺不定,現在忽然鎮靜下來,覺得一切跟自己想的一樣,不過是警察黔驢技窮的把戲罷了,心下慶幸自己沒有上當不由得笑了,譏諷地說:“警官,這套把戲就不要玩兒了,我又不是傻子,你們以為我會上當不成。”徐諾拿出一張光盤放進影碟機,不緊不慢地說:“到底誰是傻子,看了錄像就知道了。”
電視屏幕中出現謝偉英有些扭曲的面孔,正在厲聲說:“我用我女兒發誓,我說的都是實話。”齊佑旭的臉瞬間慘白,二郎腿也翹不住了,聽著謝偉英一字一句地說下去,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順著臉龐滑落,匯聚到下巴處,“啪嗒啪嗒”滴在桌面,他根本顧不上去擦拭,瘋了一般想要站起身,被身后的警員按住雙肩,還死命掙扎著喊道:“那個蠢婆娘,都壞在她身上,那個蠢貨!自古女人就是禍水,都td的禍水!沒有一個好東西,做大事就不應該扯上女人……”徐諾懶得理他,在呂聰身邊坐下,攤開筆錄本準備做記錄。齊佑旭大喊大叫了半天,發現根本無濟于事,便自動安靜下來。他此時已經沒有先前不可一世的狂妄,更是收起那副自以為桀驁不羈的嘴臉。又恢復到最開始那個憨厚平實的中年男子模樣。徐諾心想他的這份控制情緒和隱藏真實面目的功夫,倒真是練得出神入化了。呂聰見他安靜下來,問道:“說說你的犯罪經過吧,從毒殺齊佑昌開始說。”“其實我并沒有想殺大伯,我爹死的早,大伯從小就很疼我,我當時只是想家伙給我大哥,造成他每次回家,大伯都會病重,他走了就會好轉的樣子,這樣大伯就不會把家產傳給他。”齊佑旭耷拉著腦袋,非常老實地交代。“你下的是什么藥?藥是從哪里來的?”呂聰簡直不知道這個人腦子里都想得是什么,居然從小就這么狠毒和工于心計。“我也忘了那個藥叫什么名字,是學校生物課上,老師講解說是劇毒,我前面沒聽到,只留意到了那個劇毒兩個字,于是放學后悄悄偷出來,藏在書包里拿回家,藏在房間里陰干后,弄成粉末,每次大哥回來,我都偷偷跑去在大伯喝的藥里加上一點兒粉末,然后大伯就會覺得胸悶、惡心,不想吃東西。”“所以后來你大嫂察覺到了問題?”徐諾問。“不是,最早察覺出問題的是大伯,有一天我們幾個人去看他,他特意把我留下,跟我說他懷疑有人給他下毒,我當時嚇壞了,滿身冷汗,一動都不會動,以為被他發現了。沒想到他長嘆一聲說:‘佑軒真的就那么想讓我死嗎?’我這才松了口氣,他果然懷疑到大哥。然后他就跟我講了齊家寶藏的秘密,還說等死前會留下遺囑,把家產都留給我,不會留給那個沒良心的敗家子。”“那之后我就再也沒有下毒,而大嫂也察覺出了問題,重新換了大夫,吃的、喝的都親口嘗過才給大伯,我怕大伯會因為大嫂對他好而改了主意,因為那時候大嫂已經有了身孕。有一天我就趁大家都不防備,端了一碗下了藥的粥給大伯喝,當天晚上大伯就咽氣了,我當時就躲在床底,親耳聽著大伯斷斷續續地說:“小云,不是做爹的不疼你,是你的丈夫太不爭氣,佑旭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品性忠厚,我把這家產留給他。他現在年紀還小,你先幫他當幾年家,以后等他讀書回來接管家業,肯定不會虧待你這個做嫂子的。’”“秦文云那個賤女人,當時答應得好好的,等大伯咽氣后,她就求那個野男人阿忠,讓他不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所以我大哥接管了祖宅和產業,幾乎揮霍出去一大半,直到那個賤女人生了兒子,才慢慢開始安穩過日子。”齊佑旭忽然抬頭,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眼睛直直地盯著徐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