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經過十多年的時間,包裝上的花紋顏色已褪去大半,但喬亦璟依舊能認得出,這是他們家公司當年幾乎每個產品上都會印的圖案。
他曾無數次在母親的梳妝臺上看到這樣圖案的瓶瓶罐罐,也曾多次在和父親一起去倉庫時看到這樣模樣的包裝。
“能看得出來區別么?”鞏蕓將兩個小瓶子一同遞到了喬亦璟的手中。
喬亦璟伸手接過,瞇起眼睛細看。
陶瓷小瓶上還殘留著些許女人掌心的溫度,瓶身摸起來是相似的光滑細膩,看不出有什么差異。
“這是曉博他爸入職兩年后,‘珠玉引’全線產品升級后用的陶瓷瓶。乍一看是沒有區別的,對不對?”鞏蕓從他手中重新接回陶瓷瓶,將瓶子對著頭頂的光源,“在日常的光線下,這兩個瓶子看起來是沒有差別的,但是放在光下,‘珠玉引’正品的瓶子,會折射出五彩顏色的光斑。聽老任說,是在陶瓷瓶子的用料里加了某種化學物質,好像還是他提議加的,用來防偽。”
她說著,便放下手中的能在光線下折射出彩色的其中一個陶瓷瓶,將另外一個也對準光源:“公司正規渠道生產的產品瓶子,可以看到彩色的光斑,其他不知道哪里來的仿品,就看不到。老任就是通過這個,發現倉庫的貨被人調包了。”
喬亦璟拿過桌上的兩個陶瓷瓶,按照她的話分別在燈下試了一番。
這應該可以算是當年翟高陽產品的證據。可是——
到底已經過了這么多年,當年的貨品早就不知道流向了何方,就算是只為了告翟高陽調包商品售假的罪狀,只靠這兩個樣品的陶瓷瓶,恐怕也很難定罪。
手腕無力的垂下,喬亦璟驀地想起了什么。
“任叔叔是怎么發現是翟高陽做的?”
鞏蕓目光平靜的看著他:“老任去調了監控。”
“這段監控他手里有么?您現在手里有么?”喬亦璟盯住對方的雙眼。
“老任當年離開得突然,沒有和我交代這些。”鞏蕓語速放緩,鄭重道,“但我后來從他的遺物里找到了個u盤。里面是他從監控里翻拍到的證據,我拿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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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的房間里,只有一臺任曉博常用的電腦。鞏蕓不知道密碼,所以只是將u盤交給了他,讓他自己回去再看。
“鞏阿姨,謝謝您。”
喬亦璟將u盤攥緊在掌心,沖女人鞠躬道謝。
“孩子,不用這樣。老任雖然不在了,但我知道若是他還在,也會這樣做的。”鞏蕓輕拍他的肩膀,溫聲道。
“等一切塵埃落定了,當年任家應該得到的補償,我都會打給你們。”喬亦璟沉聲保證道。
鞏蕓沖他彎了彎眼角,聲音溫柔:“孩子,我將東西交給你,不是為了這個。做了壞事的人,就應該得到懲罰。老任的事,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怪曉博,翟高陽的事情,我和他爸都沒有和他提起過。我記得高中的時候,你倆是關系還挺好的朋友?我生病之后,這些年也苦了曉博。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還是能把他當作朋友。”
“好的阿姨,您家里的事情是我之前沒有聽說,也沒能幫上什么,真的抱歉。我不會怪任曉博。”喬亦璟凝視著女人的眼睛,認真道。
他將在菜市場順手買的果籃留給了鞏蕓,臨出門前,遲疑的停住腳步。
“阿姨——”
“您家里有零錢么?”
捏著鞏蕓給他的兩張十元紙幣,喬亦璟在老式小區門口的煙酒小鋪,買了一包煙和一只打火機。
他將u盤揣進褲子的口袋,時不時的摸上一下,指尖觸碰到u盤金屬的質感后,才重新安心下來。
十幾塊錢的香煙,入喉有些嗆口。
喬亦璟不由得咳嗽幾聲,眼角被濃稠的煙霧熏得微微發癢。
胃里的抽痛愈發不可忽視,他在路燈邊緩緩蹲下,一口接一口的吐出暗色的煙圈兒。
喉嚨火辣辣的,鼻尖盡是煙霧的苦澀。
全身的力氣好像用來呼吸和壓制上腹的疼痛,喬亦璟一動也不想動,蹲在原地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他好像更想念陸元晟了。
掏出手機想要看看那人有沒有回復他剛才的消息,屏幕無論怎么按都是一片漆黑,他這才發現手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沒電,自動關機了。
路燈昏黃的光線灑在男人淡銀色的發絲上。
路過的通體黑色的流浪貓試探性的靠近,然而喬亦璟剛想要伸手,那野貓便被濃重的煙味驅趕,“喵”的一聲快速跑開。
思緒混亂成一盤散沙。
意料之外的從鞏蕓手里拿到翟高陽違法的證據,他本應是高興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喬亦璟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小巧的u盤好像有千斤重,壓在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只是為了利益,翟高陽只是為了利益。
便輕易的背信棄義,便就這樣殺害了他的父母,便導致了“珠玉引”的消亡、間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