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江泠月依稀得見孟舒淮低垂眉眼處理工作的認真模樣。
她總是會在這樣的時候感受到命中注定的奇妙,怎么她在看他的時候,他也會正好看過來。
星球不停旋轉,世界如此匆忙,對視的那瞬間,時間也忘記要往前走,她和他好像就定格于此,隔著重重浮華與人聲鼎沸。
她順應自己的心意往前走,打破靜止的束縛,他的面容重回生動,眼神依舊溫柔。
車門打開,她收好裙擺坐進去,車內恒溫,讓他身上的香氣烘出一絲暖意,熨帖人心,一拂秋夜的寒。
她側身轉向他,“等很久了嗎?”
一只手輕撫過臉頰,將她鬢邊幾縷凌亂的發繞至耳后,纖白精巧的耳朵就這么發了紅,圓潤的耳垂好像要順著地心引力滴出血來。
實在可愛。
他收回手,“剛到。”
她的視線順著孟舒淮的手看過去,午夜藍的高定西服,珍珠白的襯衫,扣子扣得一絲不茍,深色格紋領帶打著干凈漂亮的半溫莎結。
清冷又禁欲的優雅紳士,和昨夜把她壓在床上吻到喘不過氣的那個人好像毫無關聯。
耳邊陣陣酥癢還未消退,她強裝鎮定低頭翻包找藥貼幫他換,仔細確認兩遍之后,她忽地轉向他,“我今天出門換了包,忘記帶藥貼了,怎么辦?”
孟舒淮微微側首,視線略有打量。
小姑娘薄薄的臉皮不會說謊,那層櫻粉上浮時,她的眼眸也氤氳出水光,清澈坦蕩的樣子,不懼他的打量。
“藥店能買嗎?”
她點頭,“但得去大一點的藥店。”
“那晚點去你家。”
江泠月呼吸一滯,又聽他說:“禮尚往來。”
禮尚往來?什么禮尚往來?
難不成是她去過他家,他也要去一次她家?
唇邊忽地綻開笑容,短促的笑意蕩漾開,她望住他,“孟舒淮,你是不是幼稚?”
話說完,她急急捂嘴,覺得自己語出驚人的程度好像跟孟舒淮不分伯仲。
正暗暗心驚,眼前人卻用他深潭似的眸子將她盯住,“你不覺得這樣正好么?”
她不解:“什么正好?”
孟舒淮喉結微動,唇角帶笑,“省得我送你回家還得費心找理由上樓坐坐。”
江泠月聽這話笑得眉眼彎彎,隨即塌下腰,單手撐在中間扶手,靠近他,低聲:“所以你昨晚是想上樓坐坐?”
嬌俏的人正雙眼瑩瑩仰望著他,溫熱氣息絲綢般撫過他手背,粉潤的唇揚起彎月似的弧度,呼吸起伏間,好像有無數藤蔓將他緊緊纏繞。
他承認,有那么一瞬間,他有被眼前人蠱惑到。
他揚唇一笑:“昨晚要是上了樓,應該就很難下來了。”
江泠月笑不出來了。
什么薄情冷漠,不茍言笑,這都是刻板印象!刻板印象!
她抿住唇,匆匆別開視線去看窗外,莫名覺得車內缺氧,卻又不敢用力呼吸,在頃刻間漲紅了一張臉。
她的手上傳來一點微涼堅硬的觸感,她垂眸,孟舒淮正將一顆話梅糖往她手心里塞。
心臟怦怦直跳,她大著膽子抓住孟舒淮正在塞糖的手指,中指和無名指都被她攥在掌心,交握處透著一點血色的粉,白到纖塵不染的手指被她胡亂這么一攥,無端端生出些許旖旎之色,她又急急松開。
孟舒淮的手卻沒有收回,依戀著,像八爪魚張開觸手,將她纏繞,包裹。
他的掌心滾燙,好像要將那顆話梅糖生生融化。
她制造的意外,觸發他的蓄謀已久。
她回握著,與他手牽手,一直到目的地,停下車,他們才短暫分開。
“我們現在去哪里?”
像是有磁力般,江泠月自動走到孟舒淮身邊,她清楚自己是個得寸進尺的人,每一次與他親近,她都想要再近一點。
而她的主動總是會取悅到孟舒淮,他的手往下,牽住她,“到了你就知道了。”
孟舒淮帶著她往前,身體先她半步,江泠月的視線就這么落在兩人緊緊相牽的手上。
她好喜歡和孟舒淮牽手。
牽手于她而言,是一個比挽手臂和摟腰都更為親密的動作,挽住他或是被他摟住腰,在她看來是男女之間一種具像化的歸屬關系。
她屬于他,他擁有她。
這樣的關系也許會摻雜情感以外的什么,但牽手不會。
手牽手的動作需要占據人類日常生活中最常使用的部位,需要掌心扣著掌心,手指勾著手指,是親密關系里最純粹最美好的表達。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可以和孟舒淮手牽手去到一切想去的地方,可以一起走到時間的盡頭。
此刻心中翻涌的情緒是什么?
是比喜歡更為濃烈的感情嗎?
她開始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