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門為了宴會修造,室外景觀多用低矮的花木,山石造景少,只引一條清澗從園中穿過,緩緩往下匯入蓮池,小橋流水,碧樹繁花,置身園中只覺賞心悅目。
宴會廳三面通透,一窗一景,室內以孟清漪的喜好做了藍白主題裝飾,白桔梗和藍鳶尾都是當天空運到北城,花瓣還鮮嫩著,簇簇嬌艷。
生日宴上賓客眾多,祁硯和孟舒淮都在應酬的隊伍當中,小壽星也被眾星捧月著,無人注意到她。
程靜兒一直站在孟舒淮身側,廳內眾人似乎也都默認他們關系緊密,她別開視線,看向夜色里水墨般的園林。
她竟然在這時候懷念和孟舒淮在樂園里的那一天,她那時候不知道,以為孟舒淮和她的距離不會太遙遠。
她可以肆意對他笑,他的視線也會偶爾專注于自己,不像現在,他在人群里熠熠閃耀,從未注意到她。
這時候想起來,原來那一天如此美好,竟像童話一樣不真實。
孟舒淮的父親姍姍來遲,帶著一屋子人祝孟清漪生日快樂,宴會冗長枯燥,大人們熱衷于社交,小姑娘卻疲于應對眾人,已經在陳阿姨懷里昏昏欲睡。
江泠月沒什么胃口,獨自坐了許久之后起身走出了宴會廳。
賓客都在室內歡聚,室外花園只有幾位阿姨在清理長桌上的冷餐。
她站在清溪邊,聽風吹動遠處梧桐葉沙沙,身邊流水潺潺。
包里還放著未送出的禮物,她在發愁,應該怎么和孟舒淮單獨見面。
“江小姐。”
溫和的聲音,她匆匆回頭,是崔琦。
她霎時松了口氣,迎上前問他:“是孟先生讓你來找我的嗎?”
崔琦頷首,“江小姐跟我來。”
她跟著崔琦離開了生日宴所在花園,沿著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往庭院更深處去。
崔琦說:“園子比較大,江小姐如果迷路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
她應下,跟著崔琦七拐八拐,不知要去向何方。
崔琦邊走邊向她介紹說:“景山三園四樓十二亭臺,生日宴所在的位置叫寧園,是董事長和夫人的住所;西北方向有所棠園,如今是孟老先生居住,東北方向是蘭園,已空置許久。”
“另有流霜樓、疏影樓、丹桂樓、前面那棟樓是孟總在景山的住所,叫月華樓。”
“月華樓?”
江泠月輕輕笑起來,她只要聽見與月亮相關的事物,總是會感覺開心。
“崔總助是特地說給我聽的嗎?”
崔琦笑著接話:“如果江小姐聽了覺得開心的話,那就是特意的。”
江泠月唇角的笑意未減,她語調輕快地問:“崔總助一定很得孟先生器重吧?”
崔琦謙遜道:“孟總向來只看工作能力。”
江泠月低聲一笑,又說:“可我以后不一定有機會再來這里,崔總助白白介紹了一番。”
崔琦聽了笑道:“怎會呢?”
穿過月洞門,崔琦停下腳步說:“孟總在里面等江小姐,我只送到這里,江小姐沿路走過去就好。”
江泠月點點頭,目送崔琦轉身離開。
眼前的路被竹林掩映,幾分曲折,一眼看不到盡頭,她沒多想,順著幽徑一路往深處去。
月華樓的燈光零零散散透過竹林,讓她有種探索秘境的新奇感,心中隱生期待。
她能控制自己的行為,卻無法管住自己的心,哪怕她知道孟舒淮幫她只是為了還人情,她依舊會期待與他見面。
走出竹林,視野才剛剛開闊,江泠月的腳步卻突然頓住,再也無法往前。
月華樓下的燈光不算太亮,卻足以讓林依然那條閃片裙在夜色里閃動微光。
她輕輕喊了一聲二哥,柔柔弱弱靠向孟舒淮,我見猶憐的模樣,應該很難讓人拒絕。
江泠月的腳步聲在寂靜里格外清晰,孟舒淮隔著薄弱夜色遙遙看過來。
頭頂宮燈為他周身鍍了層薄薄的金,本是耀眼的人,看她的那雙眼眸卻黯淡到毫無光彩。
她知道,孟舒淮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是這樣的眼神。
她心中一慌,竟匆匆開口說了句:“對不起。”
她很抱歉打擾到他們。
她迅速轉身離開,毫無目的在園子里奔走,像只受驚的兔子,慌不擇路逃跑。
可這園中樹林太多,路又太長太繞,等她停下來的時候,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