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就是老板得了。”陳海聰嘁了一聲，“你要是給我打工，就這態(tài)度，分分鐘給辭退。”

家里的牛奶沒有了，萬林生用手機(jī)下了單，想想這么多天沒怎么見天日，又換上鞋拖著腿下樓溜達(dá)到附近的超市。

買完東西后，他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拿著瓶溫牛奶沿著路邊散步。

這邊是老城區(qū)，街道不寬，雙向兩車道，車又多，車速根本提不上來，路兩邊都是店鋪，人行道也窄。

萬林生嘬著吸管，一邊往店鋪里看一邊拖著條殘腿隨時準(zhǔn)備繞開迎面的樹。

花不像前一陣種類那么多了，現(xiàn)在開得最旺的就屬薔薇，不是滿街都有，偶爾冒出來一片，即使看了這么多年，也覺得驚喜。

這條街走到頭，拐角有個花店，開了不少年，老板是個很溫柔的大姐。萬林生來這里次數(shù)不多，他只在這里給兩個女性買過花，一個是林玉娟，一個是出生不久的米米。

店外邊太陽曬不到的地方擺著兩個大桶，里面插著不少玫瑰康乃馨還有幾束非洲菊。

萬林生推開玻璃門走進(jìn)店里，門口的風(fēng)鈴響了清脆的幾聲。

“歡迎光臨，喜歡什么隨便看看?！贝蠼阏f完就低頭繼續(xù)忙她自己的。

花店不大，幾步就走到頭，里面擺滿了各種鮮花，窗邊的桌子上還放著十多盆綠植。

萬林生對這些花沒什么概念，也不太認(rèn)識，以前來買自己隨便挑幾支，其他的都是大姐給搭配。

“姐。”萬林生研究了一會兒，除了撞了滿眼的五顏六色，什么也沒研究明白，“我想要幾種能養(yǎng)時間能長一點(diǎn)兒的?！?

大姐放下手里的剪刀和絲帶，從后面走過來：“除了這個有什么要求嗎？”

“好看?！?

“好?！贝蠼阈α?，“那我?guī)湍闾舭?，給自己還是送人？”

“自己?！?

大姐想了幾秒，開始往外挑花，一邊挑一邊介紹：“這個雪山玫瑰在夏天開得時間算比較長的，而且很素雅，再搭幾支黃鶯和洋桔梗，還有滿天星?！?

大姐又往里面看看：“對了，再來兩支翠珠和蕾絲吧?！?

“行，您看著搭配就行，我不太懂這些?！比f林生說。

“要瓶子嗎？”大姐問。

“要。”

客廳被砸了個干凈，原來柜子上擺著的唯一一個瓷瓶子也粉身碎骨，要是不帶花瓶，他只能給插飲料瓶子里了。

萬林生從花店出來的時候，抱著個插滿了花的寬口玻璃瓶，簡單的樣式，沒有花紋，大姐說太復(fù)雜會搶花的風(fēng)頭。

外賣小哥打來電話，萬林生讓他把牛奶房門口。不怕被偷，怕影響鄰居上下樓，掛了電話他就加快步子往家趕。

張東橋剛拐過路口，就看見萬林生一瘸一拐地往家那邊的方向走，一只手拎著超市的袋子，一只胳膊彎著，淡色的花從身側(cè)探出頭來。

經(jīng)過一棵樹時不知道掉了什么東西，萬林生扭回頭看了一眼，嚇得張東橋猛踩了一腳剎車，氣得后邊車直按喇叭。

滴滴了好幾下，萬林生還沒轉(zhuǎn)回去的頭抬起來往后掃了一眼。

張東橋屏住呼吸，好像這樣就能不被發(fā)現(xiàn)。

太陽很大，萬林生在樹蔭下也熱得出了汗，他抬起拎著袋子的手抹了一下額角，又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往前走。

張東橋松開剎車，重新踩下油門，沒等趕到門口，萬林生就拐進(jìn)了小區(qū)。

這條路上沒地方停車，張東橋在路口調(diào)了個頭，把車開到小區(qū)對面的道牙子上，坐在車?yán)锟聪蛉龢堑拇皯簟?

太陽光照到紗簾上，反射出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努力想了半天，他也沒想起來剛才開過去的時候，那層紗簾拉沒拉上。

萬林生躲在那一層薄紗簾后面，從兩幢樓間的空隙看著馬路對面。

這些天跟林玉娟和萬衛(wèi)東的互動都是他主動發(fā)起的，問一下林玉娟的恢復(fù)情況，從對話中也看不出什么來。林玉娟發(fā)過來的語音里語氣很正常，甚至跟他抱怨想喝口涼奶茶，萬衛(wèi)東沒給買，讓他哪天去的時候給帶一杯。

這算輕舟已過萬重山嗎？

萬林生不知道，不知道是過了，還是正在穿越崇山峻嶺。

不管怎樣，總算是坐在了船上，沒有再被攔在碼頭上不讓邁出那一步。

蔣立偉啪一聲把一張單子拍在了桌面上：“這是你給人算的賬？”

張東橋拿起來看看：“怎么了？”

“還怎么了！”蔣立偉喝了幾口水，手指往單子上點(diǎn)點(diǎn)，“幸虧人老魏脾氣好，你這小數(shù)點(diǎn)都錯著位呢。”

張東橋愣了會兒神，站起來說：“算了，你來吧，我后邊躺會兒去?！?

萬林生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沒買過什么花，家里連盆綠植都沒有，如今怎么轉(zhuǎn)了性，還玩起了浪漫？

張東橋越想越亂，躺在床上烙餅。

“爸爸?！笔^從幼兒園回來，推開了門，“爸爸你怎么還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