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聰沒掛電話,在微信里把地址發過去,發完跟著往前挪了一個車位,按下手剎之后又拿起手機發了段語音:“現在他們家親戚可能都在,要不你現在先別過來,還不知道他們家人知道多少,沒來得及問,我馬上進去了,車太多了,等我到了看看情況再說。”
手機上的地址是中心醫院,陳海聰還貼心地特別標注了一下icu。
張東橋死死攥著手機,捏得關節發白。
小慧見他半天沒反應,問他:“哥,你怎么了?”
過了幾秒,張東橋把手機放下,兩只手使勁兒搓了幾下臉:“小偉要用車,我把鑰匙放你這兒,一會兒讓他過來拿。”
把鑰匙給小慧后,張東橋轉身往外走,還沒到門口又回頭說:“給海聰打個電話,告訴他你沒事兒。”
張東橋打了輛車,沒多長時間就到了醫院。下車的時候車門差點撞到旁邊的自行車上,司機喊了一嗓子他才回過神,跟踩在半空一樣,一路飄到了icu那層。
出了電梯之后,他看了一下貼在墻上的布局圖,確定了icu位置之后,走到對面的b區樓道里給陳海聰打電話。
陳海聰正跟萬林生一起勸哭腫了眼的大姨,還沒來得及問萬林生怎么跟張東橋說的。
大姨邊哭邊說:“我什么忙都幫不上,還凈給你添亂,可我控制不住,你媽要有個什么,你們爺倆怎么辦,你姥姥怎么辦?”
說完之后,大姨哭得更厲害了。
“您別瞎想了,人大夫不說了嗎,出血量不大……”陳海聰沒說完,口袋里的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來電人突然收住了嘴,用手機碰碰萬林生胳膊,給他看上面的名字。
萬林生微微點下頭,陳海聰起身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接通:“喂,東橋。”
“陳哥,我在對面的b區。”住院部外面都是玻璃幕墻,視野非常好,icu在七樓,能看清樓下車水馬龍,也能越過對面六層的小區,看到遠處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張東橋被不遠處的金色大樓反射的陽光晃了一下眼睛,低下頭問,“你們那兒……我可以過去嗎?”
“你已經來了啊?”陳海聰跟遠處的萬林生對視了一眼,“你等會兒,我馬上找你去。”
萬林生嘴唇都干了,勸著一群人提著心吊著膽準備回去了,二姑家的表哥留下來,用人用錢都能幫得上忙。
陳海聰又耽誤了一會兒,把大部隊送進電梯后,轉身去了b區。
b區有個大廳,擺了幾排座椅,坐著不少家屬,陳海聰左看右看沒找到人,拐進了旁邊的樓道里。
住院部電梯很多,樓道幾乎沒有人走,陳海聰進去就看見張東橋坐在臺階上,把頭埋在胳膊里。
陳海聰走到旁邊,拍拍他肩膀:“東橋……”
張東橋抬起頭,臉色煞白:“是阿姨嗎?我剛才去偷偷看了一眼,很多人,沒看見阿姨。”
陳海聰愣了一下,往下走了三個臺階,靠在墻上笑著說:“還學會使詐了你,小慧這個幫兇。”
“你說怕我有壓力是什么意思?”張東橋食指不停摳著袖口,“是不是因為他們知道我和萬哥的事兒了?”
陳海聰往樓上樓下看了看,從口袋里掏出煙盒,顛了幾下,顛出一支遞給張東橋。
張東橋接過煙,拍拍兩邊口袋,掏出來一個打火機,給兩個人點上。
他已經很少抽煙了,因為萬林生不能抽,他也盡量克制著,隨身帶著這些是為了應付客戶。
“說是看見了你倆的照片。”陳海聰靠在樓梯扶手上抽了一口,“但老太太一直都有高血壓。”
“我知道,過年的時候我看見她早上吃藥來著。”張東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煙,低頭看著臺階上的防滑條,“但我知道這病平時控制好了沒問題的。”
張東橋想問又不敢問,怕聽到自己不想聽的,心跳得特別快,一直在用牙咬嘴唇上的死皮。
從點著煙以后,陳海聰就沒再見他把頭抬起來過。
“出血量不大。”陳海聰看看他頭頂,又抽了一口,“醫生說沒什么問題。”
“是不是還沒醒?”
“這個……都有一個過程。”陳海聰蹲下來,仰著頭看張東橋,“畢竟腦子里出血是吧,你想咱們就是手被剌了,那小口子還且不好呢。”
樓道里傳來腳步聲,陳海聰側過身看了一眼:“林子,這兒。”
張東橋吐出嘴里的煙,把煙頭扔到臺階上用腳碾了幾下,也顧不上素質不素質的,又給扒拉到墻角。
“我去那邊。”陳海聰往臺階上走,跟萬林生說,“你倆多待會兒。”
張東橋想站起來,萬林生按著他肩膀坐到旁邊,問他:“倆人偷偷摸摸跑這兒抽煙來,當我瞎嗎?”
萬林生憔悴了很多,昨天早上氣色還很好,白里透粉,一點兒都不像糙老爺們。
張東橋歪過頭,用臉蹭了蹭萬林生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忘了跟你打報告了。”
“我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