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霞嶺下的的軍營內此刻已是燈火通明,鄭芝龍一身泛著銅光的所謂黃金鎖子甲,外罩著一件大紅色的帥袍,頭載帥字金盔,腰間系一條白玉帶盡顯他是一軍之帥的雄豪之氣。
方形的臉膛還稍稍透著些黑色。那是早年在海上馳騁逍遙時被烈日驕陽和凌厲海風給他留下的痕跡。雖然這些代表著勇氣、驕傲的氣色,已被這些年的官場的時日給慢慢消磨的淡至將要看不出來了,不過看看他手下兄弟們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威’還在,至少是表面上還在。分坐在帥案兩旁椅子上的兄弟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只在心中暗中揣摩兄長的意思。此刻雖然個個臉色無異,心中似若有所得,但在鄭芝龍的的威壓下卻誰也不敢開口。
“哼!一群沒用的東西,真正事到臨頭時沒有一個有用的。”鄭芝龍心中暗罵。
1646年六月初十,清廷使者為鄭芝龍送來他早已盼望已久的敕書。原本這對他來說是個喜事,可是這件喜事的到來卻為他帶來了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是他的兒子鄭森(為朱聿鍵賜姓,人稱國姓又或是賜姓即為鄭成功)。
午后的太陽已沒有了晌午時那樣熾烈,一老一少兩位身著甲胃的軍人站在大營當中帥帳旁的點將臺上,周圍飄揚的護臺旗不但遮沒了他們的身影,被風吹動是的“噼啪”聲也幾乎隔斷了聲音。
“爹,你想想吧,皇上之恩對我鄭家何等樣眷顧,眼下大明國土內外交困,半壁江山淪陷,正是我等承恩之人奮起之時,怎可做那釜底抽薪之事,皇上而臨此等境地,我鄭家卻如此作為豈不可笑。”
“哼!你個黃口孺兒,可知什么是識實務為俊杰!你哪里又知道你父我的苦衷!想我鄭家在海上搏擊終年,歷經數代方才有今天的地位。眼下里八旗鐵騎勢如水火,一路沖關破寨,那是我鄭家一家之力可以抗衡的么?難道定要我鄭家賠上全部家當方可么?”
“父親大人,我們鄭家可是要去作那秦檜樣的狗賊?你不怕辱及九泉之下的先人么?如若父親定要如此作,兒必不相從。”年輕人顯是心火太勝,似是吼樣般叫喊出來。
“啪”作父親的再也難以接受兒子的的吼叫,伸手狠狠摑了他一個巴掌。心中只是酸楚的想:“我如此做還不全為了你這個小鬼。”嘴里卻一句再也說不下去。
“父親”兒子叫了一聲,帶著哭腔的聲音似是在說:“不能啊!父親”他哀哀的跪下去,抱住父親雙腿。
做父親的忍著淚,仰頭看著青天。藍而闊的天空,沒有一絲浮云,太陽也不是躲在哪兒,只剩下一天的碧藍。風呼呼的掠過天空,它包含的太多。那些疑問、悲楚、淚水滑過天空旋轉著,凝結著。眼前漸漸模糊,終于只剩下一團晃動的淚水。
許久之后,膝下的兒子早已不知去了哪里。佝僂的背不復再有剛才的挺直,他垂著頭慢慢走下舞臺……。
想著下午發生的事,心里罵著眾兄弟,自己卻也是一肚子的無可奈何。心中只想著博洛的那封書信暗自盤算“去吧,這仙霞嶺下的可是我鄭家的家老底子啊!不給……隆武那頭……我看是回不去了……這……這……如何是好!”
悄悄拿眼掃了一眼眾弟兄。一個個臉色不一,顯是各具其心。
腳下稍有些踉蹌,他緩緩出帥賬,抬頭仰望著天空。
那輪明月在遙遠的海風滌蕩下顯的特別明亮的月兒默不做聲的看著大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這千百年也不會改變的大海,看著這千百年被大海淘的沙。看著這些的鄭芝龍眼里,那月宮中早沒了仙女玉兔的傳說,只剩下森寒、冰冷幻化做千萬柄利劍穿透了他的心房,使他的心在擰著勁的。
“大……大、大……大哥,森兒率著五六十騎去了”鄭芝豹慌張的跑過來,跪在他面前大叫。
“啊!什么?!”鄭芝龍陡然覺的眼前一黑,明月、大地在一瞬間旋轉起來,一切全都浸入了那被末名恐懼包裹的黑暗里去了。
其實今夜的星空還是非常美麗的,它對于習慣于馳騁在白山黑水中的人們顯然別具韻味。
“呵呵!貝勒爺,你看這仙霞關確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天險,如此輕易便落入我軍手中,足見皇上真是洪福齊天,貝勒爺之手段高明足可比之當今瑜亮了。”
博洛臉上掛著笑,半坐半躺在一張躺椅上,嘴里雖然也“嘿”然而應,可心中卻對面前這個矮胖老頭頗不以為然。
心里罵著:“這個老匹夫,什么狗屁洪福齊天,當今瑜亮?你們這些個漢人奴才就會拍馬溜須。這南人地大物博只是那前明朱家昏饋糊涂,搞的民不聊生,如若不是那李闖、張賊做亂,這漢人的江山又如何可落到我滿人手中?只看那漢人將官個個只知窮奢極欲,貪生怕死又怎比得我八旗鐵騎。
你阮大胖子也不是個好玩藝,當年在蘇州時你強娶李香君之事,我博洛卻還記憶猶新,就你這樣不懂憐香惜玉的東西也配么。哼!如若我是那候家小子,定然早將你這個狗奴才千刀萬剮了喂狗去了。”
阮大鋮(阮大鋮(1587-1646),明清之際安慶懷寧(今安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