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怕打擾你,聽到?jīng)]有繼續(xù)翻頁才問:“看完了?”
你嗯一聲,合好相冊放在床頭柜上,把臉貼在安黎赤裸的肩背被不明所以的他偏頭過來親了親頭頂:“怎么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通過這本相冊似乎感覺到了不曾謀面、像個謎團的安黎家長給孩子溫柔誠摯的愛。
也是因為這個,所以在飽滿的愛意里面長大的安黎才會這么堅韌又平和吧。
你不說話,他又看不見就有些遲疑:“小時候的照片很不好看嗎?”
“沒有啦,你從小到大都很好看,”被安黎逗笑,你沒了淚意只是努力板著臉,“不可以敷衍湊合,以后你每年都要好好拍照放進這本相冊里面,知道沒有?”
空白的相冊跟安黎父母的愛一樣厚重,還有那么多那么多年,你衷心希望剩下的時間里安黎能夠過得好、每一年都有值得被記錄的相片被好好珍藏。
有些詫異的樣子,安黎脫口而出:“我沒有湊合。”
“那怎么在最近叁年里放的都是我們的照片?”
發(fā)現(xiàn)安黎悄悄紅了耳朵露出有一些為難的表情,你擔心他回避說話就板起臉來:“說實話。”
下嘴唇被潔白的牙齒咬住,安黎猶豫了好久終于開口:“遇到你以后似乎很多事情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我在想或許這叁年的時間里最值得紀念的就是和你在一起,想了很久還是用合照蓋住了本來的照片。”
伸手去拿相冊,安黎摸到兩份封存著明顯偏厚的照片封頁,選了右邊那頁輕輕拈開取出合照露出底下的照片。
是2023年,原本放的是穿著spa店工服的單人照,安黎跟你解釋:“spa館是我面試了好多家以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
與眼睛受傷的時間重迭,22年以后安黎似乎一直過得不太好,所以才會覺得沒有什么值得紀念的事情吧?
但你明明也沒有為安黎做過什么事情,鼻子重新開始泛酸,你把臉埋在他懷里蹭掉眼角溢出的一點淚水然后親親他:“很厲害。”
“嗯?”
“突破視力障礙主動走出去,還能順利地找到工作,很厲害。”
因為這份夸獎耳朵紅了起來,安黎很坦誠:“沒有,我一開始也沒有考慮過做技師,當時滿腦子想著好歹也算是名校大學生,多少應該做一些,”他沉默著思考一下措辭,“更有社會認同感的工作。結果在找工作的時候,大學休學跟視力障礙就導致所有簡歷都石沉大海了。”
很詫異地看他:“你在簡歷上寫了這些?”
“嗯,”安黎平靜地垂下眼睛,“畢竟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沒必要浪費,等著投了一個多月杳無音訊的簡歷以后才清醒過來盲人是不能勝任什么工作的。”
“那…是怎么想到去spa店的?”
“復診的時候醫(yī)生說有按摩幫助的話安清的傷會恢復得更快,我就學了一點,腦子里又或多或少有個盲人推拿的標簽,索性就找了離家最近的店試了試,沒想到還挺順利的。”
安清怎么也有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混合著困惑與心疼,實在不知道怎么接,你又一次沉默了,安黎反而主動來擁抱并開解你:“沒關系,已經(jīng)過去了。”
很難分清此刻心情是可憐還是憐惜,甚至覺得語言有些蒼白無力,你摸摸他的臉:“知道了,會更好的。”
努力打起精神,你問:“最近在看什么書?”
“商業(yè)銀行風險管理體系。”
“是說什么的呢?”
“簡單來說銀行會有大額的借貸與投資行為,需要授信、風險、合規(guī)、審計、資產(chǎn)保全幾個部門相互協(xié)作來規(guī)避風險,比如先對借貸人進行財務信用評估、測算周轉需求與申請額是否匹配、是否發(fā)放借貸、敲定合同細節(jié)、放款審查、反洗錢等內(nèi)部審計、壞賬了怎么清收資產(chǎn)之類。”
是難得的易懂知識,你長長地哦一聲:“明白了,跟我做項目的時候我申請預算中反復卡我的風控一樣。”
笑著親親你的臉:“嗯,很多公司都會參考銀行的方式,把過于細分的職能融合成一到兩個崗位來進行風險控制。”
安黎的語氣輕松,你知道以他的能力專業(yè)課必然能完成得很好,內(nèi)心卻遲疑地沉重起來。
如果安黎的眼睛治不好就算繼續(xù)完成了學業(yè)又能怎么樣呢?
這樣的他似乎連最普通的案頭工作都完全無法勝任,總不能又回到spa店做服務,考慮著安黎的未來,你的心情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他不是調研報告各項數(shù)據(jù)之一,不是聽聞過的新聞人物縮影,不是存在卻隱匿的少數(shù)群體,不是模糊不清的生活不便人群。
他是經(jīng)歷了許多以后,依然溫柔的、體貼的、聰明的、善良的、好看的、鮮活的安黎。
你干脆把大半個身體都靠在安黎背上,環(huán)抱著他肩頸的手被握住放在唇邊親了親掌心:“怎么又不說話了,你在想什么?”
“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