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剛好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等待交通燈。
薄荷糖在余暮的掌心泛著瑩潤的光澤,印刻的英文字母凹痕在車窗透進來的霓虹燈下鍍了層銀邊。
薛謹禾扣住她指根的手幾不可查地顫了顫,一瞬間瞳孔驟縮。
“什么時候買的糖?”他聽見自己喉管擠出有些扭曲的聲調。
傳到余暮耳中卻是沒有什么異常,她拆掉糖盒包裝從里面扣出了一顆用銀箔紙包裹的糖,“嗯”了一聲。
“剛才在便利店里買的。”
細白的指尖捏著糖塊遞到了他的嘴邊。
薄荷糖的涼意滲進齒關,這股熟悉的糖味讓薛謹禾的脊椎竄過一陣瀕死的戰栗。
曾經在腦子里輾轉過無數次的畫面再一次在眼前碾過,他記得這款糖的包裝盒上的每一側設計紋路,記得當年余暮隔墻遞糖時小指習慣的彎翹。
也記得許多個失去她無法入眠的夜晚,安眠藥混著這道薄荷糖味在神經里起效的麻木。
余暮見他沒什么反應,強行把手里的糖塞到了他的唇縫里,“張嘴。”
薛謹禾馴順地舔過糖塊含到嘴里,刺激的薄荷味在口鼻中綻放,看著她的眼神幽深暗涌。
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她收回手往自己的嘴里也塞了一顆,吃到熟悉的味道瞇了瞇眼,“這是我高中的時候最喜歡吃的糖。”
她也是剛才逛便利店的時候無意間看到,才想起來了這個曾經一段時間基本不離手的糖。
這也是余暮第一次主動和薛謹禾提到自己從前的事。
她問,“好吃嗎?”
清脆的糖塊破裂聲從男人的嘴里悶悶傳出,“甜到發苦。”
余暮眉眼彎彎,“因為是薄荷味的嘛,我以前不開心的時候就喜歡吃這個糖,這個糖的薄荷味很沖,雖然……”
她頓住。
突然感覺自己現在說的話有種莫名的熟悉。
薛謹禾目光緊緊凝著她,把她的猶豫怔忡盡收眼底,漆黑的瞳孔里翻滾著情緒,語氣似乎因為抵在腮側的糖而有些生硬,“雖然什么?”
余暮睫羽顫了顫,繼續說道,“雖然剛吃的時候有點苦,但是含到后面會有甜味……”
不知道為什么,她下意識有點逃避去追溯這種熟悉感。
她直接把手里剩下的糖盒塞到他的手里,直接命令道,“反正你吃了糖就不準吃醋了。”
身邊的男人一直沒出聲,她困惑地偏身去看他,撞上他晦暗逼人的眸色,胸口狠震跳動。
她鬼使神差想到,上一次在他眼中看到這樣的情緒是在景區夜市那次。
然后…那天晚上她被肏得差點再也不想理他。
“你……”余暮腦子里警鈴大作,下一秒被灼熱的氣息堵住了全部呼吸。
被他猛然扣住后頸抵在真皮座椅上,薛謹禾高大的身軀從主駕傾壓過來,右手還嵌在她的掌中十指緊扣,左臂把她扣在懷中,叼著她舌尖吮咬的力度近乎失控。
18歲從雕花隔門里伸出的手,少女瑩潤的指尖往他手里塞了同樣包裝的糖盒。
而此刻她右手上的疤痕在暖光下泛著蜜蠟般的柔光,將殘缺和完好的界限融成霧色。
當時他們之間懸距著那堵墻,他數次用心理撫慰的借口貪戀她的柔夷,此刻他卻可以這樣鉗制著她緊貼索取。
交通燈由紅轉綠的剎那,薄荷糖碎在兩人的唇齒間迸出冰涼的星火,薛謹禾的舌頭幾乎抵到余暮的喉管,發了狠似的吻她。
卷走她嘴里沒有融化的碎糖含到自己嘴里,又碾著清涼去掃蕩她口腔中的每一寸,那些棱角分明的糖粒像碎鉆一般在兩人的唇舌中碾磨。
這個糖確實吃到后面是甜的,融化的甜液順著喉管滾落到了肺腑,余暮卻總隱約感覺有一股血腥味在舌尖隱祟。
呼吸被薄荷涼意浸得支離破碎,她被他這個莫名瘋狂的親吻弄得皮膚泛起粉意,整個耳根都漫起了潮紅。
“唔……”唇邊溢出嚶嚀,難耐得雙眸水蘊霧蒙。
模糊的視線瞥到十字路口鮮亮的綠燈,她推拒的掌心貼上他的胸口“夠……”了。
卻被他掐著手腕按在了頭頂吻得更深,充滿了掠奪和占有。
交通燈第叁次變紅時,薛謹禾終于松開桎梏。
寬碩的身軀弓得極低,額頭抵在余暮的鎖骨凹陷處粗重地呼吸,她的脈搏在唇下瘋狂逃竄。
鮮活的,就在眼前的。
他憑什么貪婪。
只要她在他身邊,不管是怎么樣的他都應該欣喜若狂。
紅燈閃爍后綠光涌現,月光從云隙漏下來,穿過擋風玻璃灑在了緊貼的兩具身影上。
余暮呼吸紊亂平復著胡亂跳動的心跳,耳邊隱約傳來極輕的呢喃,“137是……”
她意識還沒回神,后方突然炸響刺耳的鳴笛,驟然拉回了她的神智。
一瞬間臉燙得像是要沸騰,她們竟然在這個十字路口親了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