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暮有一段時間很喜歡喝奶茶,準確來說是很喜歡吃甜食,甜得發膩的那種。
科學上來解釋這種“糖癮”,是大腦中樞受多巴胺喝內啡肽的影響會讓吃糖的人獲得“獎勵”,從而感到幸福、快樂等積極情緒。
直白點說,余暮最嗜糖的那段時間,幾乎已經感受不到這種讓她不需要用甜來補足的情緒了。
她不喜歡嘗試新東西,總是同一款品類一直點一直買,以至于她在當下看到這個奶茶店門頭時,下意識就趨向了自己熟悉的東西。
這個品牌店全國連鎖,以前她學校門口就有一家。
她最常點,也只點過一款奶茶,叫什么來著——
“茉莉初雪奶茶。”
男人的聲音在身旁淡淡響起,像是懸音落定在心口重重敲了一擊。
余暮抬頭看向他,對上他難辨的視線。
那沉郁的眼神中隱壓著炙熱,像是有什么更灼亮的東西從這潭墨淵中掙脫而出。
薛謹禾平穩的聲線如常,聽不出什么起伏,似乎只是隨口這么問道,“好像是他們家的招牌,點這個,可以嗎?”
她收回視線,落在面前的點單顯示屏上,良久搖了搖頭,“不想喝這個。”
抬頭對點單的小姐姐笑了笑,“龍井青提吧,謝謝你。”
店員常規詢問了一些甜度溫度規格,在最末尾問道,“需要加什么小料嘛?”
余暮張嘴想要說話,薛謹禾的聲音打斷了她,“珍珠。”
“不要。”她否決。
奇怪地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果茶哪有加珍珠的。”
薛謹禾沉默了一會,才說了一句“好”。
垂落在遠離她另一邊的手上已經因為克制潮緒而青筋暴突。
有一種無力感順著心口在渾身蔓延。
他知道自己不該貪心,能在當下這么擁有她已經是夢寐以求,只是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和她一起擁有過往。
想要她擁有自己的全部,而不是習慣性的欲言又止。
余暮問:“你不點嗎?”
“點。”薛謹禾攥緊她的手,剛才一瞬間的情緒涌潮已經風平浪靜,語調沒有絲毫波動,“我要茉莉初雪奶茶,全糖,加珍珠。”
她一天不愿意面對過往,他就沉默一天。
如果余暮一輩子都只想活在當下,那他就把那段回憶永遠藏在自己的心里。
薛謹禾同樣癡迷甜,只不過能促進他體內多巴胺的只有一種糖。
隔著隔墻的每一次對話,都是他吃這顆糖舔舐到的糖衣,光是這份甜就足夠驅動他迷戀,而他愛她由內到外的全部,永遠。
從奶茶店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兩人手里一人一杯奶茶牽著手往外走。
余暮喝了一口這個從來沒點過的果茶就愛上了。
她點的是少糖,比那種沖到喉管的甜膩不同,酸酸甜甜的口味很自然,茶香味和青提味融合在一起很清晰,每一口都能咬到脆脆的青提。
她從前點飲品都是加糖,因為喜歡那種被齁甜味沖昏味覺的感覺,第一次嘗試這種更加豐富的味道,好像更喜歡這種各種口感交織在一起的感覺。
這么想著,余暮看向了另一邊點了奶茶全糖的男人。
因為右手要牽人,所以薛謹禾是左手拿著奶茶杯,一邊面無表情咬著吸管,一邊留意著路過的人給余暮擋去沖撞的小孩。
她想不到。
不管是他這樣一個平時帶她將就對付一口都要選高檔餐廳的人看上去會喜歡吃這些東西,還是他這樣一個連咖啡都不愛加奶或糖的人竟然會點全糖的奶茶,都出乎她的意料。
她從前身邊有許多如薛謹禾這樣出生矜貴的人,卻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像他這樣復雜。
骨子里擺脫不了居高的氣度,卻總是在她身邊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