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一照b超,肚子里六個小兔崽子,這該怎么辦啊?醫生倒是仿佛見多了這種養了長毛垂耳兔傻乎乎搞不清寵物性別的家伙,也沒嘲笑他,只是很體貼地檢查了兩只兔子的健康問題,告知他一籮筐注意事項,并建議他在兔子生產完后帶來絕育。“公兔子還好,母兔子不絕育的話,一年能生6-8窩,很快就會因為過度繁殖的損耗而死亡了。做絕育的話,壽命會長很多的。”沙德倒沒有“絕育是不是不尊重大自然”的念頭——畢竟如果真的尊重大自然的話,這種柔弱無辜粘人愛撒嬌的人為培育寵物兔壓根不會出現在他的手心里了。自己忽然變成了小母兔(?)也就算了,盧卡要生小兔子是大事,絕育又是大事,小兔子們生下來該怎么辦也是大事。得虧芒特搬過來了,他簡直是沙德的消防隊員,用開朗又鎮定的態度很快撲滅了沙德的慌亂。“我有經驗的,你知道德克蘭為什么送你兔子、但是他自己不養嗎?因為我們倆小時候一起養過。我們一共有兩對兔子,因為不愿意給它們絕育,這四只兔子在半年里一共生了8窩,活了六十只。在剩下的半年里它們繼續生,而年底的時候那六十只寶寶也長大了,也開始生小兔子,我們倆翻爛了詞典都取不完它們的名字,那絕對是我人生第一堂避/孕課……對不起,跑題了,總之,我很擅長養兔子。”他蹲在地上細心地替米奧奇準備產房,抬頭沖沙德陽光地笑道:“別擔心,交給我就好了。”他人真好。沙德擺脫了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緊張地說“啊啊啊怎么辦兔子生小孩怎么辦”的狀態,也蹲了下來,和他一起看盧卡在兔子小別墅里舒舒服服地轉圈躺下,又開始嚼嚼嚼。盧卡和米奧奇都已經很快習慣了芒特的氣味,即使對方把手伸進去輕輕摸它們的頭毛也沒關系。養太多兔子是不行的,世界杯馬上就要開始了,芒特可以幫他照顧兩只大兔子,卻不能同時也養大六只小的吧,那對方好不容易得來的夏休期都要被兔子淹沒了。沙德開始思考小兔子們生出來后該怎么辦,掰著手指頭數哪個隊友可能喜歡養。第一個當然是去問阿扎爾,對方一直很喜歡盧卡和米奧奇,來看過好多次,讓沙德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問題發過去,對方反而淚崩了。“不行。”阿扎爾傷心壞了:“娜塔莎不會允許的,因為我們倆的小孩太混球了,他們會抓起兔子往嘴里塞,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沙德:……刪除,第一候選人刪除!他繼續尋找下家,但隊友們要么是沒興趣,要么是家里老婆不允許,要么也是擔心孩子對兔子不好,要么是夏天完全不在倫敦,也不方便,于是轉了一圈暫時也沒結果。他嘆了口氣,本來都覺得得聯系俱樂部問問能不能做媒體活動送給球迷了。芒特和賴斯都很積極地說自己愿意替他養,但直到他們倆小時候鬧過兔子災難后,沙德就覺得還是算了。
那不是要害得他們重溫噩夢嗎?他發愁了一天,刷牙的時候差點把潔面霜當成牙膏給吞了,對著水池呸呸呸半天,變成嘰里咕嚕的吐水魚。誰知道事情在他蓋上被子后出現了轉機。庫爾圖瓦和他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半年前,停留在11月,當時他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我去機場接你”,沙德回的是“好”,現在才跳了一條新的出來。“我養。”沒有前言后語,就這么一句話。沙德愣了一會兒,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回什么,手足無措地調出鍵盤又撤掉,調出鍵盤又撤掉……對話框上一直顯示他正在輸入中,最后卻什么都沒發出去,只回了個“好”,立刻變成了雙藍鉤。莫名其妙的,沙德就有點睡不著覺了。他現在想到庫爾圖瓦時不會再亂想談戀愛時的細節,亂想如果沒有分手如果可以復合這類事情了,正相反,想到他時頭腦會異常空白,就好像被扔進了一個無形的水潭。他無意識地用手指摩挲著被子表面,舊東西盡量全留在原來的公寓里了,這里都是新換的,光滑柔軟的觸感,不會讓他產生錯覺,以為摸到了凹陷,以為摸到戀人殘留的體溫,以為自己只是睡得迷糊了,對方下床去倒一杯檸檬水喝,很快就會回來,帶著窸窸窣窣的聲音臥到旁邊,發絲散發香氣,溫熱的手掌圈住他的背,把他摟到懷里。具體的話語、事件仿佛都消散了,留給沙德的全是綿長的感受,被愛的感受,美好的感受。他收回手,閉上眼睛,把柳波夫扯過來靠了一會兒,卻第一次覺得對方溫柔的毛茸茸的非人臉蛋失去了魅力。柳波夫沒有胳膊,沒有肩膀,沒有溫熱的皮膚和呼吸,它什么都好,就是不是人。發現自己有些孤獨,沙德自己抱住自己,認真地拍著自己的胳膊哄了一會兒,告訴自己不可以鬧脾氣。明天可以擁抱梅森嘛。現在就下去找他?不可以,會打擾到他。他不會覺得打擾的?那也不行。晚上抱著一起睡覺,得是,得是情侶關系才好。沙德得服從社會規則,不能我行我素地說“我想和你躺一起睡覺,但我其實無所謂要不要和你談戀愛,我只是想和你躺一起睡覺”。他在和庫爾圖瓦的戀情里其實長期處于這種混沌狀態,等到慢吞吞地意識到戀人這種親密關系的特別,又什么都沒做好,他們一下子就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