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不管在國家隊還是俱樂部都是更衣室的領導層,在場下他可以是大家最喜歡的可愛朋友,但只要涉及到和比賽相關的事,就絕對沒人敢讓他看到自己不規矩。聽說在皇馬,和他相處多年、同從熱刺被挖過去的加雷斯·貝爾觸到他霉頭時,都會被毫不留情地批評,貝爾這么個性格相當倔強、齊達內都不敢拿他如何的人也只能是苦哈哈地道歉哄人。拉基蒂奇今天還開玩笑,說國家德比的時候他看到莫德里奇推搡拉莫斯讓對方清醒點,被莫德里奇做事要給他也來一下,惹得大伙笑了半天。不過沙德老老實實的卻不是因為害怕,在他的心里莫德里奇從來都不可怕,哪怕歐洲杯上揪著他頭發罵他時也不可怕,他只是單純感受到了對方有點壓力很大,不想讓他煩心罷了——沙德雖然笨,但在討媽咪喜歡的事情上可是也有點激靈勁的!可是糖分攝入少了對他來說不光有生理性的影響,還會產生一點糖戒斷的心理問題。晚上的戰術課上他一直有點蔫吧,頭昏腦漲的,甜品胃和心都空空的,眼前投影屏上移動的各種小點、數據、圖形仿佛扭曲成了天書,教練張張合合的嘴巴間吐出的克羅地亞語好像也變成外星語言了。什么都聽不懂,什么都看不懂!沙德驚悚地發現,自己好像就是低頭系了一下鞋帶,再回來就完全跟不上教練在說什么了!完蛋啦,戰術課有沒有錄像呢?我可以拿國家隊的事去問瓊斯先生嗎?但他應該在休假了……沙德這么一走神,就越發不可收拾,直到莫德里奇敲他的腦殼,他才嚇了一跳,揉著眼睛回神,而后又被敲了手腕:“小臟手別往眼睛里放。”莫德里奇手搭在椅背上嘆氣:“休息一刻鐘,你走神到哪里去了,這都聽不見。”平時一下課,沙德那叫一個魚魚入水,立刻就活過來的,每次都看得莫德里奇想笑。這會兒小呆魚卻還是像脫水了一樣,沮喪地低下腦殼:“對不起……”曼朱基奇探頭來笑話沙德上課走神被教導主任隊長給抓了吧,被莫德里奇隨手撕了筆記本后一頁紙團成紙團砸他。喬爾盧卡這次也受到征召了,隊伍里正缺人,他的到來對穩定后防很重要。此時他坐在和莫德里奇后面那排,正笑著趴在椅背上看他們打鬧。科瓦奇依然咬緊牙冠一條路走到黑死活不用洛夫倫,據說利物浦鐵衛在國家隊大名單出來時在俱樂部里繃不住嚎啕大哭,被克洛普摟著哄了好久才勉強平復心情。自從上賽季放鏟沙德反傷自己以來,洛夫倫的性格就脆弱了許多,不再總是那么死要面子活受罪地扮演硬漢之魂,雖然踢球依然英勇,但開始學會依賴他人了——畢竟他再倔強又有什么用呢,還不如單防沙德半小時就榮登硬度榜第一的隊友。
罷了罷了,這一生要強,又有什么意思!但對于他動不動就變成水龍頭的事,大家還是蠻不習慣的。克洛普都被洛夫倫哭難受了,恨不得當場打電話給科瓦奇說好啊你個壞心腸的后爹,利物浦的首發后衛還配不上給你踢球?但他接著想到不去踢國家隊賽事才是好事啊,別訓練里和沙德玩玩1v1就又給洛夫倫弄傷了,那他又和誰哭去。“好了。”克洛普和顏悅色地給洛夫倫擦眼淚:“多大的男人了,怎么可以這么脆弱。在俱樂部好好踢,國家隊總會有機會的。比如像上場比賽那種漏球的事就不可以再有——”洛夫倫很快不哭,換成撒腿逃跑了。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苦主沙德在國家隊里才沒有作威作福天天欺負后衛,而是見到了喬爾盧卡就像小老鼠見了貓,小狗勾見邊牧隊長一樣,那叫一個夾著尾巴做魚。這一會兒就是,沙德不怕被曼朱基奇打趣,也不怕被莫德里奇揪耳垂,但是喬爾盧卡站起來傾身過來想和他說話,他就怕得直往拉基蒂奇胳膊后躲,被對方哈哈笑著摟住,揉亂黑發。其實只是想給他糖吃的喬爾盧卡:……莫德里奇起身說出去倒點水喝,喬爾盧卡跟了出去。很久以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又一次,兩個人能獨自站在什么地方,捧著杯子說說話。人人都知道他們是竹馬竹馬的老友,都不奇怪,也不留意,笑著和他們點頭,從他們身邊穿過,或是站在別的地方說話。酒店的環境不錯,走廊很寬大,鋪著厚厚的漂亮的深藍絨地毯,頭頂是水晶吊燈,靠墻的另一邊擺著餐車和酒水車,空氣里彌漫著茶淡淡的香氣。喬爾盧卡沉默著,看莫德里奇這雙即使在背光里依然點著光的眼睛,到底還是先放低了姿態,簡直有點討好意味地輕聲問道:“不聊聊嗎,盧卡?”“你在俄超的時候到底對他干過什么啊。”莫德里奇抿了一口水,滿臉無奈:“知道他怕你,你還非靠他做什么。那小子怪笨的,分不清好壞。”好冤,好酸,好苦。和莫德里奇說每一句話,他的心里都像是吞了一萬個青檸檬。喬爾盧卡嘆氣:“我只是想和沙德好好相處……”“為什么呢,查理,踢球而已,不是非要做朋友。”莫德里奇只覺得沒必要:“大家能普通相處就夠了。”高大的后衛頓在了原地,看著莫德里奇拿蛋糕去了。比起站在這兒看他的背影,已經習慣了看背影這件事本身更讓他感到有種巨大的難過在這里升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