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開心心抱起毛絨玩具的沙德沮喪地帶著鼻音“哦…”了一聲,把它又放下了。阿扎爾感覺庫爾圖瓦好過分哦:“他都發燒了,你就不能哄哄嘛?!闭l說我不要哄了?是你在這里亂表現,礙事,討厭,走走走!他一點也不讓阿扎爾在這兒l逃小孩難,非常熱情地邀請娜塔莎也上來見見面說說話認識一下他們的新朋友。娜塔莎對沙德還挺友好的,大概是看他確實年紀小,又很乖,略微有點母性發作,替他換了一塊印著獅子王圖案的降熱貼——在這種審美上夫妻倆真是一模一樣——然后阿扎爾就一點拖延余地都沒有,被老婆帶走回家繼續陪孩子去了。沙德沒吃晚飯,到現在雖然醒了,但還在發燒,蔫巴巴地又餓又倦,直要把眼睛閉上。庫爾圖瓦不讓他睡,捧著他的臉問要吃什么,喝湯要不要?吃不吃面?私人醫院除了貴一點以外,沒有任何不周到的地方,而貴這件事對于周薪幾萬幾十萬英鎊的球員來說壓根不存在。庫爾圖瓦提前看了菜單,感覺都很不錯,但沙德只迷迷糊糊地說要喝伏特加。庫爾圖瓦:……“生病時候不能喝酒,乖?!彼M解起來:“而且你平時也不喝的啊?!辈皇堑模丶邮亲焯鸬?!只有生病才能喝一小勺的好東西!沙德好委屈,又冷得發顫,縮回被子里有點鬧脾氣。他上一次生病還是小時候,對于如何獨自處理病情毫無概念。異國他鄉還要生病真是好難過啊,比賽好累,贏球好難,他好笨,穆里尼奧那么討厭他,隊友也不喜歡他,沒有人和他一起玩……額他用英語根本說不清自己為什么要伏特加,也沒有人給他喂,也沒有他從小蓋的小毯子。也沒有爸爸。更沒有媽媽。連媽媽代餐莫德里奇都沒有!這會兒l糊糊涂涂的,他都要忘記自己是多大,是在哪,做什么了,忘記年紀,忘記比賽,忘記足球,忘記很多事情,只回到了年幼的時刻,回到孤獨和不安中,整個世界像烏黑的大怪獸一樣撲過來。他好想要回家,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他沒能和爸媽一起過新年、過圣誕節,他已經七個多月沒有見過他們了?!皨寢尅鄙车屡恐ё≌眍^抽噎,可憐得聲音都斷斷續續:“媽媽……”這就是你和小屁孩談戀愛的惡果,好了,好了,無痛當爹吧!庫爾圖瓦一邊咒罵自己一邊煩躁得眉頭緊蹙,聲音卻越發柔和冷靜了,輕輕拍沙德的背:“沒事的,沒事的,我在這里呢?!鄙车掠昧撕靡粫簂,才想起來,雖然一切都和小時候一樣可怕,但也有事情變了,那就是小時候他是沒有朋友的,但他現在有了。而且他的朋友正待在這里,就像人們說的那樣:“好朋友會陪伴你、關心你、照顧你”,有人正握著他的手,摸他的臉,替他把頭發弄上去。
他不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大冬天倒在雪地里無人問津,他很暖和,靠在特別柔軟的枕頭上,蓋著輕薄舒服的被子。庫爾圖瓦坐在床邊俯身親他的額頭。他沒有被丟掉,也沒有迷路,他只是生病了。沙德不哭了,甚至像是不懂自己剛剛為什么在哭一樣,只是特別特別依戀地兩只手一起握住庫爾圖瓦的一只手,又小心翼翼地湊過來親親他的指尖,莫名其妙乖,乖得讓他這么容易不耐煩的一個男朋友都感覺有點不安:“怎么了,這就哭完了嗎?”他撥弄了一下沙德的眼睫毛,都感覺有點好笑了:“怎么一陣一陣的,我們小魚是不是已經刷新記憶了?!辈艣]有!沙德喉嚨好疼,都發不出聲音,更關鍵的是他腦子也疼,不知道怎么組織英語,于是干脆張開嘴拿牙尖磨了磨庫爾圖瓦的手指。真是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他意外地發現原來拿嘴巴啃別人感覺這么好,于是沒忍住多用了點力氣又咬兩下。庫爾圖瓦縱容他在這兒l吃手,仗著臂展長直接傾身夠到了墻邊的小冰箱,從里面拿了冰激凌出來,問他吃不吃?沙德就顧著在這兒l咬手,搖搖頭。庫爾圖瓦從容地單手開了蓋子,拿出小勺子自己挖了起來。好吃,雖然是超市貨也就這樣了,但哈根達斯總不會太難吃,而且買冰淇淋的人有品,草莓芝士蛋糕,沙德最喜歡了——他吃到第三勺時,笨蛋魚終于不啃手了,而是抬起臉來呆呆地看著他?!耙灰??”他笑起來,眼角眉梢掛上溫柔縱容,還有一點點故意釣魚的壞心,把勺子放低下來,讓他看草莓和小蛋糕塊在奶白冰淇淋里閃閃發亮的好看模樣。沙德又顫抖了一下,顯然是冰淇淋讓他冷的感覺更明顯了,于是他遲疑著還是巴巴地抱著手盯著看,庫爾圖瓦在心里忍住笑的沖動,若無其事地抬起勺子張開嘴假裝又要自己吃?!耙?!”沙德來不及思考了,著急說。哎呦,給你給你,都給你。庫爾圖瓦笑死了,給他喂了小半盒。眼看沙德越吃越精神,怕他整拉肚了,他才收了起來。這么一折騰真遲了,庫爾圖瓦其實也沒吃晚飯,但他是那種食物欲不夠足的人,錯過飯點餓一頓也就過去了,但沙德這會兒l反而又想起來,問他吃飯沒。沙德覺得庫爾圖瓦肯定是餓慘了,不然怎么會想吃冰淇淋呢——他平時自己都不吃的,買了也是給沙德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