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奇道:“他賣那個妮兒,錢財應該不少得吧?”“是,得了不少呢?!薄凹热挥绣X,咋還熬不下去呢?”“嗨,這人吶,沒了精氣神兒,有多少錢也沒用,賣了那個妮兒以后,他就像掉了魂兒,瘋瘋癲癲嘞,后來越發說胡話,動不動就在集上嚷嚷,說他那個妮兒嫁給了皇上,當了貴妃娘娘,將來要回來接他嘞,你說可笑不可笑。”那女子默然不語,男子嘆道:“早知如此,當初何必把人賣掉?”“噫,你知道啥?”老市吏白他一眼,“他一個窮老光棍,不賣哪兒養得起呀?再說了,那小妮兒越來越大,帶著也不方便。唉,有次俺倆喝酒,他說打地底下拾起這小妮兒的時候,小妮兒沖他笑,他心都化了??墒窍胂氚桑瑢嵲陴B不住,還不如賣了得點養老錢,他怕賣的時候舍不得,從小就對小妮兒沒個好顏色,敢錯一點,那是又打又罵,也不肯讓她隨自己姓,最后拉扯十來年,總算賣個好價錢。誰知道,那小妮兒一走,他心里還是舍不得,見天念叨,沒事就去路口張望,估摸著,他后來身子不中,也跟這心病有關。”那女子身子一顫,微微偏過頭去,一行清淚自臉龐無聲滑落。老市吏沒有察覺,自言自語道:“他這個人摳的很,窮苦了一輩子,得了銀子也舍不得花,到死還剩下不少,我就拿剩下的銀子,給他買了口好棺材,給他雇了幾個孝子,請了吹打班子,讓他走的風風光光熱熱鬧鬧嘞。再剩下的,我就買成酒,沒事兒就來這兒陪他喝一口兒,嘿嘿?!蹦悄凶狱c了點頭,自懷中摸出一錠銀子,遞給老市吏:“我們住的遠,不能常過來,這墳以后還勞大叔多照料些。”老市吏忙接過銀子:“好說,好說?!蹦悄凶訉ι韨燃讶说溃骸霸蹅冏甙??!迸狱c了點頭,二人向老市吏作了個揖,攜手飄然遠去。
望著他們的背影,老市吏久久出神,那小市吏忙完一圈兒湊了過來,問道:“叔兒,他們是誰呀?”“看著像——”老市吏喃喃著,又搖了搖頭:“不能夠啊,這個像仙花,那個是凡草,咋會是同一個人嘞,一定是我眼花啦!”再說那一男一女,穿過集市,正好路過那說書的爺倆兒。那中年男子的書說的不好,絮絮叨叨,聽的本來就沒幾個,一見那小男孩兒端著個小簸籬來要錢,剩下的也都散了?!暗?,又沒收著錢?!蹦侵心昴凶訃@了口氣道:“回吧!”那小男孩兒一臉沮喪,剛要往回走,卻聽嘩啦啦一聲,一把大子兒扔進簸籬之中。小男孩兒眼睛一亮,抬起頭時,只見眼前站一男一女,方才扔錢的便是那女子,她搖搖頭,嘖了一聲:“故事不是這么講的?!奔认訔壦麄兊墓适拢瑓s又扔賞錢,小男孩兒的好奇心不由得被勾起,眨巴著眼睛問:“那故事該怎么講?”那女子掀起帷帽上的白紗,水靈柔軟的大眼睛彎成一對月牙,笑瞇瞇道:“講故事啊,要有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