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辯?說皇貴妃和宸妃聯手陷害咱們父子倆嗎?你也不想想,宸妃一心想吉王上位,若萬歲有個三長兩短,如何冊立她的兒子為太子?葉綠竹更不用說,毀了自己容貌,豈非自斷臂膀?她們不惜以命做賭設下此局,便是咱們有一百張口,也辯解不清的。”“那就先攪成個糊涂賬,過后再找太后仔細商議。”“太后?”曹吉祥唇角勾起嘲弄的笑,“你以為葉綠竹苦心布下此局,是為了離間我和萬歲嗎?不,萬歲與我早不是一條心了,她無需再離間。”曹欽疑惑:“那她是——”“她是為了打翻我和太后的船。”見曹欽不甚理解的樣子,曹吉祥解釋道:“前段時間太后因我之故罰了她,在萬歲眼里,太后自是向著我的。今晚,她讓萬歲身陷危險之中,就是要讓萬歲起疑,太后是不是想廢了他,立太子為帝。”曹欽怔住,又望向趙琮離去的方向,喃喃道:“難怪太后第一時間派了趙公公過來,把人全帶走,還要趙公公和徐云中一起審理,她這是要撇清關系,向萬歲表明態度呀。”“釜底抽薪吶。”曹吉祥苦笑,“太后一下船,今天的事,別說把她們扯出來,不牽連到咱們就是萬幸了。”經過趙琮和徐云中的共同審理,千秋宴一事很快有了結果,回廊的房梁是人為,但與艾望遠等人無關,所有線索,倒往曹氏叔侄那兒引。錦衣衛指揮同知逯杲更是上折參奏,說曹欽曾問門客:歷史上有沒有宦官子弟當天子的,門客答:您的本家魏武帝曹操就是,曹欽聽后非常高興,大賞了門客,可見曹氏謀反之心昭然若揭。“逯杲這個吃里扒外的畜生!”曹欽大罵,“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提拔的他!”“哼。”曹吉祥冷笑,“爭名逐利,拜高踩低,世人多是如此,他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從前他能踩著石亨的命向上爬,如今就也能用咱們的命來鋪橋。”“說起石亨”曹欽害怕起來,“當初他就是這么被一步步搞死的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呀!”銳利的眼眸閃過一抹狠厲,曹吉祥沉聲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曹氏叔侄造反的日子,定于七月初二。之所以定在那天,是因為蒙古喀喇沁部的首領孛來襲擾西寧,朱祁鎮派兵部尚書馬昂、懷寧伯孫鏜率軍前往山西征討。曹吉祥卻看破了皇帝的心機:“今春孛來剛讓甘肅守將毛忠打得落花流水,這才短短幾個月,他們怎么還敢犯邊?”曹欽一臉疑惑:“爹,您的意思是?”“兵部上了折子,要我掌管的京軍三大營調防,只怕萬歲是要以此為借口奪了我的兵權。”“那咱們怎么辦?”“咱們就給他來個將計就計,大軍就要西征,你趁機調動蕃兵,沒人會注意,等我取了虎符,以禁軍內應,打開內城門,你帶兵由外而入,咱爺倆內外夾擊,殺了朱祁鎮,一舉奪下帝位,將來這天下,就是曹家的。”
除曹初一這晚,曹欽將蕃兵聚到一起,謀劃造反,誰料逯杲安插的耳目馬亮悄悄溜了出來,向孫鏜告發此事,孫鏜連忙帶著他來到長安右門,卻不想城門已經關了,孫鏜忙撕下衣襟,咬破手指,在上面寫下“曹欽反”三個大字,由門隙里投了進去,急向里面的守衛喊道:“快去交與萬歲。”與此同時,曹欽發現馬亮逃走,曉得事情已經敗露,直接躍上馬來,領兵殺往逯杲家。他對逯杲恨之入骨,大刀一揮,割下其首級。接著又率兵奔至西朝房,那里有一群待漏的文官,李賢便在其中。曹欽猶如虎入羊群,但凡是參奏過他們叔侄的,一個也不放過,皆殺之泄憤,幸而孫鏜及時趕到,一番廝殺后,救下李賢等人。曹欽見李賢逃了,也不去追,直接帶兵奔著東安門去了。再說宮里這邊,曹吉祥帶人來到司禮監,見到趙琮,抱了抱拳道:“趙公公,萬歲有旨意,京軍三大營調防,不知虎符何在?”趙琮見他帶著護衛,知道來者不善,微微一笑道:“虎符我放在御馬監了,曹公公要用,就同我去取吧。”曹吉祥點了點頭,隨他前往御馬監,一行人剛到萬歲山下,忽聞北中門上傳來琴聲。聽那琴聲隱隱有殺伐之意,曹吉祥不免有些心驚肉跳:“這琴聲?”趙琮側耳一聽:“老奴耳拙,聽著好像是十面埋伏,不知是也不是?”曹吉祥吃了一驚,忙問道:“是何人彈琴?”這時,他身后傳來一個聲音:“這琴曲,是皇貴妃娘娘特意彈給曹公公聽的。”曹吉祥回頭一看,來的正是徐云中,他暗叫不好,剛想轉身逃跑,卻不料四周冒出一群侍衛,二話不說,將他連著身邊的護衛一同按在地上捆了。徐云中一拱手:“萬歲有旨,曹吉祥謀反作亂,即刻抓捕,著司禮監趙琮代掌其職,封閉皇城及京城九門,捉拿同黨。”曹吉祥掙扎著抬起頭來,眼中充滿恨意的向北中門上看去。那城門上一個婀娜的身影站了起來,遠遠的看著他,雖然他看不清她的樣子,但他知道,她臉上一定充滿了嘲笑,勝利者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