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絕望之境開出的希望之花。潤物細無聲般,一點一滴的打開了他的心扉,悄悄種下愛戀的種子,在不斷的接觸中漸漸發芽,在他不知不覺中長成參天大樹,無聲地將他征服。那顆干枯已久的心,仿佛被注入一股清泉,一點點活絡過來。亮如星辰的眼眸生出朝氣,笑意如春風一般自唇角蕩開,周辰安也拔開了雙腿。紅日的半張臉已沒入地平線,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下沉,隨著那下沉,天色越來越暗,要將整個大地裹入其中。青蘿不顧磕傷的手肘,沒命地奔跑,與下墜的落日比拼著腳步,計算著距離。九丈、八丈、七丈當離山頭僅不到三丈時,她眼睜睜看著夕陽只剩一條纖細的紅邊,下一刻便要沒入地平線。來不及了。一顆心沉了下去,青蘿不由自主的停住腳步,眼底的光一點點熄滅。呲啦——伴隨著一聲細微的聲響,山頭盡處,右上方亮起一抹微弱的光。微光之中,她看到一個人影砰地踩在樹干上,樹葉輕晃,發出嘩啦啦的響聲,他托著那抹光亮旋身而落,自她視線里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飄逸的道袍,俊美的少年,手執著燃燒的火折子,宛如托著一個小小的落日,在大落日隱沒的瞬間,于山頭盡處,續上新的光。“元青蘿,還有亮!”他托著那抹光,沖她大喊。“真武大帝在上,只要元青蘿抵達終點之時,光亮未盡,我周辰安必如她所愿。”——他如是許諾。此刻光亮未盡,她就來得及。“嗯!”青蘿大聲回應,重新邁開腳步,奔向那抹光。那抹照亮她眼底的光,那抹重燃她希望的光,那抹他帶來的光。終點抵達,光亮仍在。累極的她一屁股癱坐在地,氣喘吁吁的望向他:“周辰安,你說到做到哦。以后不許再纏著我,還要幫我收養秀王和隆慶公主。”“好。”他一口應下。青蘿展顏而笑,低頭去揉自己酸疼的手肘。那抹光卻在朝她靠近,她不解地抬頭,他執著火折俯身而來,溫柔的目光落在她的下巴上,笑道:“有泥。”說話間,他已舉起袖子為她輕輕拭去。青蘿呆在那里,怔怔看著眼前的人。好看的眉眼,溫柔的神情,體貼的動作鬼使神差地,一個想法冒了出來:她好想湊上臉,親他一下。瞧她木頭似的不說話,只那么盯著自己,周辰安以為她是又介意自己的靠近,連忙收回袖子。“對不住,我忘了。”他直起身子,后退了兩步,與她拉開距離。火折也隨之離遠,青蘿回過神來,心里有些空落落,默默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寂靜之中,兩人站在那里,忽然變得沒話說。
片刻,周辰安吹滅手中火折,輕聲道:“散了吧。”“嗯。”她點頭。兩人同時轉過身,面向不同的方向,剛邁開步伐,天際傳來一聲巨響——嘭!漆黑的夜幕陡然綻放起煙花,一團團一簇簇,化作一道道星雨灑落在他們四周,繽紛多彩的光線此起彼伏,將他們籠罩在新的光亮之中。“煙花,開始放煙花了!”青蘿興奮地笑。周辰安也被這壯麗景觀吸引,駐足停留,笑意自唇角蔓延開來:“路有盡頭,光亮永在。”此時此刻,兩人誰也不想走,默契的立在山頭,靜靜觀賞這絢爛美景。山頭的下方正好是清虛殿,此時殿外人頭攢動,朱祁鎮和綠竹并肩立于中心,余下妃嬪宮人簇擁于身后,一齊望向夜空中的煙花。青蘿瞥見這場景,奇道:“咦,不是要在二樓觀賞的么,怎么都跑外面去了?”換了地方,自然是因為曹吉祥。太陽落山時,綠竹瞅了眼窗外,暗自估算了下時間,向朱祁鎮道:“萬歲,妾想看煙花了。”“這么早?”朱祁鎮感到意外,“晚宴還沒結束呢。”綠竹玉手掩唇,輕輕打了個呵欠:“妾今日有些乏,想早點結束回去歇息。”“好~”朱祁鎮目光寵溺,向一側的曹吉祥道:“賞煙花吧。”曹吉祥躬身道:“萬歲,奴婢已命人將殿外的園子收拾妥當,那里花香宜人,是個觀賞煙花的好去處。”綠竹蹙額:“萬歲,外頭蚊蟲多,還是樓上好。”“好~”朱祁鎮溫柔應下,向曹吉祥發話:“皇貴妃既想去樓上,那便去樓上吧。”曹吉祥面現為難:“這個……萬歲,恕奴婢難以從命。”綠竹冷笑不語。朱祁鎮皺眉:“你是定要和皇貴妃反著來嗎?”曹吉祥連忙跪下:“奴婢哪敢違逆皇貴妃,奴婢此舉是為她好啊。”“哦?”“因為奴婢發現,二樓的回廊被人做了手腳。”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是一驚。曹吉祥接著道:“皇貴妃所站的地方,上面恰有一根房梁,那根房梁表面看起來光滑平整,其實里邊已經斷裂,過不多久便會砸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