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想了想道:“大家各有各的難處,我不勉強。這樣吧,我只在窗戶口瞧瞧她,如何?”“好。”兩名侍衛讓開了身子,青蘿上了木階,來到窗前,敲敲窗戶,喚道:“王尚食,王尚食。”里邊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卻沒有起身的動靜,看來這會兒起不了床。青蘿轉頭問先前那名侍衛:“她這是怎么啦?”侍衛道:“她讓那場大火燒了一身疤,一到春季就破皮流膿,瘙癢難忍,三天兩頭犯病。”“叫醫官瞧過了沒?”“娘娘放心,萬歲有旨意,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醫官也就盡心盡力,要不她哪能熬到現在。”“那就好。”青蘿微微放下心來,思索著如何在他們眼皮底下和王尚食搭上話時,只聽屋內王尚食嘟嘟囔囔:“樹上的果再不摘,就要摔下來了,快,要快。”青蘿明白,她這是暗示自己,再不來找自己背下食殺譜,怕是她這身子撐不住,以后就沒機會了。青蘿思索了下,隔著窗戶向里邊道:“王尚食,你要乖,喝完了藥就趕緊睡覺,休息好了,才有力氣去摘樹上的果,明不明白?”“嗯……”王尚食喃喃道,“天黑了,該睡覺了,再過幾個時辰,太陽就出來了。太陽一出來,就該摘果子了。”青蘿微一琢磨她的話,拍了拍窗戶,好聲哄道:“好,過幾個時辰我找人摘果子,你先睡吧。”里邊安靜下來,過不多久,傳出打呼的聲音。青蘿這才轉身下了階梯,那侍衛道:“她講話就是這樣,總顛三倒四的,也就您有耐心哄一哄她。”青蘿笑言:“人一瘋,講話可不就顛三倒四么?多謝二位通融。”這邊靈香知趣地拿了碎銀給他們:“娘娘一點心意,請你們喝茶。”“多謝娘娘。”兩名侍衛笑著接下。青蘿道:“我聞著這屋里一股臭味兒,想是身上的膿把衣服都漚透了,晚點兒叫人給她擦洗擦洗吧。”兩名侍衛互看了一眼道:“晚上不是我們哥倆當值。”青蘿笑了一下,又讓靈香給他們塞了一把銀子。侍衛拿了銀子有些手短,便道:“娘娘宅心仁厚,等會兒小的跟值夜的兄弟打聲招呼,只要按照以往的規矩來,他們必不會阻攔。”
青蘿道了一聲謝,便帶著靈香和胡尚食離去。到晚宴的時候,青蘿是心不在焉,一門心思全在惦記著晚上要辦的事兒。新晉封的玫選侍與蘭美人則不同,對皇帝極是上心,一個頻頻敬酒,一個獻舞一曲。翩翩舞姿劃過眼簾,青蘿開始揉起額頭,做出不適的模樣,為一會兒離場做鋪墊。這時耳旁傳來黎莎和尹美淑的議論聲:“曹公公送的這兩位美人,真是煞費苦心。一個颯爽,一個柔美,真是各有風情。”“你是沒見,打獵那會兒,玫選侍那是鉚足了勁去搶明嬪的風頭,再瞧瞧蘭美人這柳枝一般的軟腰,曹公公送她們來,明擺著是為分皇貴妃的寵,想取而代之呢。”聞聽此言,青蘿眉心一皺,瞥眼望向曹吉祥,果見他眼角含笑,對于美人的表現很是滿意。一曲舞畢,青蘿心下有了計較,當曹吉祥領頭鼓掌時,她不合時宜的起身,打了個哈欠,向朱祁鎮福了一福:“萬歲,這歌舞實在無趣得緊,妾看得都乏了。”曹吉祥臉色微變,上方的帝王倒是不介懷,輕輕挑眉:“哦?那你想看什么?”青蘿瞟向那邊的尚明心,笑道:“入宮這些年,輕歌曼舞看得多了,沒什么稀奇,唯有明嬪那一曲劍舞,教人歷歷在目,難以忘懷。”“不錯,若論舞,還是明嬪獨具一格。”朱祁鎮含笑望向尚明心。果然兩個美人都一臉不滿的看向尚明心。尚明心明白青蘿意圖,便道:“妾今日穿的衣服不便,就不在萬歲面前獻丑了。”“既是如此,那妾也沒什么可看的,就先回去歇息了。”說罷,青蘿朝著朱祁鎮盈盈行了一禮,先行退下。這一幕被陪在太子身側的周辰安看在眼里,微一思索,俯首跟太子說了兩句話,便也起身離開。青蘿回去,立馬換了宮女的衣服,又用碳將臉涂得黑了些,隨后悄悄出了行宮,來至尚寢局的官室,胡尚食和尚寢局的女官早守在門口,一看見她,便迎了過來。“娘娘。”“噓!咱們現在一樣,等會兒千萬可別叫錯了。”胡尚食和那女官一齊點頭。“東西都準備好了?”“嗯!”女官拎出兩個水桶,胡尚食和青蘿一人提了一個,三人奔著果園而去。到了木屋,值夜的那兩個侍衛雖得了招呼,卻覺得青蘿和胡尚食兩個臉生,便問道:“先前那兩個嬤嬤呢?”女官忙道:“大晚上的,誰愿意來伺候一個瘋子呢,可娘娘吩咐的差事,又不能不做,我只好在她們尚食局里拉了兩個新來的,大家湊合湊合吧。”兩名侍衛也是分了錢的,不疑有他,便將木屋下了鎖,放她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