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上的護身符圖案繡得歪歪斜斜,她的淚珠不自覺地又掉下來,一滴滴落在香囊上,不知是在哭逝去的感情,還是當初一針一線的辛勞。罷了,他和綠竹一樣,都留不住。青蘿轉身欲走,那侍衛(wèi)猶疑片刻,再度叫住了她:“哎。”“嗯?”她疑惑回首?!澳銊e太難過。”那侍衛(wèi)靠近兩步,“有道是天涯何處無芳草,這世上的男人又不只他一個,往后的日子還長,只要你愿意——”他不好意思說下去,變得難為情起來。她的美麗是夠得著的美麗。那獨有的清新爛漫甜美可人,會令人無端的想起鄰家女孩的美好,裹著舊日記憶的親切,帶來濃濃的治愈。不像山巔的白雪,美則美矣,卻不敢輕易攀爬,只能遠觀。她更像是春日的花瓣,殘留著清晨的露珠,明媚清澈,溫軟晶瑩,沒有距離,沒有畏懼,仿佛唾手可得。讓人忍不住想靠近,想采摘。他眸底的蠢蠢欲動被青蘿捕捉到,她瞬間明白,這是第二個高春風。她不曉得他是何時對自己生了心思,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曉得。也許是少女遞來食盒時的明亮笑顏晃了他的眼,也許是她奔跑而來的期待眼神教人生憐,又也許,是她與高春風眉目傳情的氛圍太過動人,實在令人艷羨。旁觀得久了,難免會生出念想。既然花枝已空,為何自己不來試一試?“你叫什么名字?”她給出回應。臉頰淚痕已干,水汪汪的大眼睛再度亮起,新的希望給她帶來了新的期待。他怔了一下,連忙答道:“吳源?!鼻嗵}一愣,嘟囔道:“吳源,這名兒不太吉利,別到最后還是無緣無份?!薄澳沁€不容易,我改個名兒叫吳解,結緣無解,你看行不?”“嗯?!毙θ葑运樕暇`放,“我記住你了?!彼南麓笙玻粫r忘了說話。“回頭見。”她含笑轉身,原本沉重的步子變得輕快,嘴里悠哉悠哉哼著小曲,整個人重新煥發(fā)了神采。前方萬安宮前,一個熟悉的身影望著她。周辰安。適才的情景他看在眼里,見她如此快速的投入到下一場戀愛,目中不由得露出微微的嫌棄神色。她瞅見,停住腳步,切了一聲:
“看什么?你不是知道的?我的喜歡很廉價,只要模樣不丑,喜歡我愛護我,能帶我出了紫禁城,我就可以喜歡他。旁人再看不慣,也管不著。”“好?!彼c點頭,懶得饒舌。愛咋咋地吧,反正這丫頭出了紫禁城,對他和姐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祝你順利?!眮G下這句話,他拂袖離開。青蘿對著他的背影又切了一聲,很是不以為然。仔仔細細思量一番,她來到了坤寧宮,徑自找上錢皇后,鄭重行了個禮,開門見山道:“求皇后娘娘為青蘿指個婚。”“指婚?”錢皇后一怔。青蘿蹲下身子,伏在她膝上,眼巴巴地瞅著她:“乾清宮的侍衛(wèi)里有個叫吳解,不對、不對,叫吳源的,他好像喜歡奴婢,求皇后娘娘為奴婢做個主,把奴婢許給他吧?!薄澳銈儭嗑昧??”“沒多久,剛剛才搭上話?!薄安糯钌显??”錢皇后皺眉,“你了解他嗎?他人靠譜嗎?才一天你就把自己嫁出去,是不是太輕率了?”“他像是個厚道人,不然也不會關心奴婢,另外,奴婢也是怕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了?!薄澳阄疵馓募绷诵?。”“急就急吧。”青蘿黯然垂目,“紫禁城是個讓人傷心的地方,奴婢不想待下去了?!卞X皇后不言,輕捻手中佛珠,面上浮起淡淡的憂愁。“娘娘?!鼻嗵}伏在她膝上撒嬌,“你就成全青蘿吧。再晚的話,我怕再生變故,萬一他被別人搶了去,就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卞X皇后嘆氣:“你這事呀,不好辦,得過了萬歲那一關才行?!薄八耘静艁砬竽铩D侨f歲的發(fā)妻,對他情深義重,他在人前也總是敬您愛您。再者,您平日里從未向他要過什么,好不容易開口討個人情,他總不至于要駁您的面子吧?!薄昂冒??!卞X皇后愛憐地摸摸她的小腦袋,“吾就試一試,希望能幫你達成心愿。”“多謝娘娘!”青蘿笑逐顏開?!叭f歲近日似是心情不好,不是悶在乾清宮,就是待在欽安殿,別說其他妃嬪的宮里,就連長樂宮都不見他身影。讓吾想想,找個什么借口,好引他過來?!鼻嗵}微一思索,笑道:“奴婢有一計,可以引萬歲過來?!边@日,朱祁鎮(zhèn)前腳才進欽安殿,輪番守在外面的尚寢局女官便趕緊來給青蘿報信,青蘿換了衣服,提著果盒來祭拜月人。還未到大殿,先迎面碰上了周辰安,瞧見青蘿,他瞬間明了:“有備而來,想好計策了?”青蘿眉毛一挑:“你讓不讓進?”“請——”周辰安利索地閃開身子,讓出了道?!岸嘀x道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