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得差不多了,尚雪瑩轉身回來,青蘿和綠竹也吃完了,內侍抬走長桌,宮女收拾菜碟。尚雪瑩拉住青蘿的手,道:“我那兒有件給妹妹做的新衣,你替她穿著來祈福,好不好?”青蘿看向綠竹,心下有些躊躇,不知她一人在此是否能行。綠竹微笑:“我只是傷了腿,又沒傷了腦子,放心去吧?!鼻嗵}這才跟著尚雪瑩一起離開,來到她所住別院,進到里間,尚雪瑩從櫥柜里拿出一套新衣,還讓人端來一杯熱乎乎的姜茶。“剛才送到關帝廟的茶湯都有些涼了,我看你穿的也薄,來杯熱茶暖暖肚。”“嗯?!鼻嗵}端起茶杯,輕吹著上面的熱氣,見她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面現忸怩:“你這樣看著我,我都不好意思換衣服了?!薄昂煤??!鄙醒┈搶櫮绲匦Γ畔滦乱?,帶著宮女去往外間。夜風從窗外吹來,自她眉間吹出一縷愁緒,她輕嘆口氣,向大宮女招招手。大宮女到她身前,恭敬問道:“娘娘有何吩咐?”尚雪瑩附她耳旁低語幾句,而后容色嚴肅道:“這話,你千萬給我傳明白了?!薄笆??!贝髮m女快步退出?!拔液昧??!崩镩g傳來青蘿的聲音。尚雪瑩的臉上不自覺地浮起笑意,轉身進入里間。杯中的茶一滴不剩,嶄新的衣服也穿在身上,嬌俏靈動的少女雙手拎著裙擺,全方位地向她展示,笑吟吟地問:“好看嗎?”“好看,好看極了?!彼行┗秀?,眸底泛起淺淺的水霧,“你連身形都這么像她?!鼻嗵}知她心思,放下裙擺,走到她面前,張開雙臂輕輕抱住了她,柔聲道:“為著你這么好的姐姐,她也會學著懂事的,不然挨了罰,傳到你耳中,惹得你哭泣,她心里也不好受。以前任性,是因為有你在身旁,現在嘛,她和你一樣的心思,都不想對方擔心,所以你就放心吧,她會好好過日子的?!薄班?。”尚雪瑩哽咽點頭。青蘿這才松了開她。尚雪瑩擦了眼角的淚花,又從櫥柜里抱出一件大氅來,披在青蘿身上。“更深露重,別著了涼?!薄斑@都春天了,用不上。”青蘿笑著阻止。“聽話。”尚雪瑩微嗔。這種親切的管束,令青蘿十分受用,立時垂下雙手,乖乖由著她。系好之后,尚雪瑩摸摸她的小臉,笑道:“快回去吧。”“嗯?!鼻嗵}帶著滿腔的暖流,往關帝廟而去。
關帝廟,東偏殿。綠竹忽然覺得有些燥熱。那燥熱帶著曖昧難言的氣息,令人不自覺的想喝水,她松了松衣領,拄著拐走到方桌前,倒了一杯涼茶,灌下肚去,燥熱竟一絲未減。似乎有些不對,正思量間,吧嗒——傳來落鎖聲。她心覺不妙,連忙拄拐到了門口,伸手去推門扇,果然從外面被鎖上?!伴_門——!”她用力拍打,然而卻發覺渾身酸軟無力,再看門縫外的背影,卻漸行漸遠,不聞不問。那是吳司輿的背影。行宮。曹吉祥斜倚在太師椅中,單手支著額頭,斜眼睨向階下。階下跪著一個年輕男子。曹欽,血脈上算他的本家侄子,如今成了他名義上的兒子。裊裊青煙自三足鎏金銅香爐中升起,打他臉前飄過,他輕嗅了一下,唇邊勾起曖昧的笑意:“她中了催情香,定是難以自己,屆時任你擺布。待明日一早,萬歲撞見她的好事——哈哈,一個破了身子的女人,在這宮里哪還有容身之地?”曹欽悄悄抬起眼,觀察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她是爹的心肝寶貝,兒子哪敢玷污?”“不不。”曹吉祥輕搖手指,“你我同宗同脈,她若懷了你的骨肉,那也是曹家的,剛好給爹留個后。要換了旁人,爹如何能忍得了?”“是?!辈軞J不再糾結。曹吉祥探出身來,捏起他的下顎,盯著他的眼睛,一字字道:“這事,你要給爹干的明明白白,漂漂亮亮,萬不可出絲毫差錯。” 入甕青蘿一路趕回關帝廟,誰知到了大門外,卻怎么也推不動?!版i上了?”重重拍了幾下門,也無人應,倒隱約聽見里邊也傳來輕微的拍門聲?!霸懔耍 鼻嗵}心中頓覺不妙,想爬墻進去,卻發現四周院墻光溜溜的又高不可攀。正急得跳腳,突然眼前一亮,原來廟門前塑了兩個門神,左邊是周倉,右邊是廖化,都有丈高,神像頭頂正好在房檐之下。她不假思索,攀著周倉的神像就往上爬,一邊爬,一邊念念有詞:“周倉老爺,非是我要對您不敬,只是擔心我姐妹的安危,才不得已拿您墊腳,您是給關老爺抬刀的,一定也是義氣當先,必不會和我這小輩計較?!闭f話間,她已踩著周倉腦袋爬上墻頭,見院中無人,翻身跳了下去。一落地,便急步來到東偏殿,看到那緊鎖的殿門,嘴里立即罵道:“哪個鱉孫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