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著水源,風水極佳,只要你仔細著點,火就燒不到你這兒,你且好好待著吧。”交待好一切,趙琮方從官室走出,瞧見艾望遠圍在青蘿身邊,說笑逗樂極盡討好,哼笑一聲,向他招招手:“望遠~”聽得干爹召喚,艾望遠只好撇下青蘿,乖乖到了他跟前。“干爹有何吩咐?”趙琮二話不說,捏住他耳朵往一旁拽去。“哎喲哎喲,干爹,干爹。”艾望遠嘴里輕嚷著,卻不敢掙扎,一直到了角落里,趙琮才松開了他,罵道:“兔崽子,還以為你常往這兒跑,是目光放得長遠之故,卻原來是動了凡心呀。”艾望遠嘿嘿一笑:“什么都瞞不過干爹的法眼。”“哼。”趙琮白他一眼,“想收情妹妹,也不長長眼,她——輪得著你嗎?”“啊?”艾望遠懵住,“景泰帝不是已經去了么?”趙琮又白了他一眼。艾望遠苦苦思索起來:“難不成又有誰瞧上她了?這宮里,比干爹大的也就是曹公公和萬歲,可他們瞧上的都是綠竹姑娘呀,宮外頭的大人物,她又見不著……”趙琮見他不得法門,忍不住出聲提醒:“我且問你,綠竹姑娘當初曾求萬歲放她出宮,萬歲為何不允呢?”艾望遠不假思索道:“不是為了讓她留在宮里陪綠竹姑娘嗎?”當初綠竹與朱祁鎮談話,門外守值的正好是趙琮手下,因此這事艾望遠也知曉。趙琮沒有回答,只輕輕一嘆:“原本想著升一升你的職位,如今看來,還得等一等。”“難不成,當今萬歲——”艾望遠瞧瞧四下無人,方小聲問了出來:“也喜歡她?”趙琮微微一笑:“喜不喜歡么,得看機緣,但她在萬歲爺心里,肯定有著不一樣的份量,和綠竹姑娘一樣,都得留在身邊。”“竟還有這一節……”艾望遠撓撓腦袋,“干爹您要不說,萬歲爺那里,兒子真是一點端倪都瞧不出。”“哼,經過這七年歷練,當今萬歲已經脫胎換骨,如今的他,性子與景泰帝恰恰相反,若能讓你瞧得出端倪,他就不是他了。”趙琮轉過身來,悠悠向外走去,留下一句話:“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他的心思,什么時候晉你的職。” 打探得了趙琮的點撥,艾望遠抱著滿腔的好奇心又回去找青蘿,彼時青蘿已經和綠竹回到果園,與曉羽一起指揮著海戶們熏煙防凍。這是防御倒春寒的一種方法,揀些稍微潮濕的樹枝和枯草,每隔一段距離,就聚一堆,擺放成品字形,點燃之后再灑一點泥土,以取得最好的冒煙效果。艾望遠找過來時,剛點燃一堆,濃濃白煙冒得正盛,云霧一般四散飄來,青蘿拉著綠竹躲開,隔著裊裊煙霧,艾望遠愈發覺得對面兩個不像宮女,倒更似下凡的仙女。他帶著極深的探究意味,上下打量著青蘿,試圖從中揣摩出朱祁鎮的心思來,可是左看右看,也沒瞧明白,更是想不通:
明明她與萬歲從未有過交集,如何就在他心中有了不一樣的份量呢?青蘿察覺到他的目光,穿過飄散的煙霧,走至他面前,奇道:“你在這兒一直盯著我做什么?”艾望遠笑了一下,道:“我瞧你長得一臉福相,定是個有福氣的人,做你的小弟,多少也能沾一點。”青蘿笑逐顏開,拍拍他的肩膀:“有眼光!”“既是兄弟,咱們之間就不好互相欺瞞,我問你個問題,你要如實答我。”“嗯,你說。”艾望遠往她跟前湊了湊,低聲問道:“當今萬歲爺復辟之前,你見過他嗎?”“往哪兒見?夢里見啊?”青蘿沒好氣道,“再說我夢里也不想見他,要見也是見財神爺好不好?”“噢,那你總共見了他幾次?”“就一次啊,我和綠竹沖撞了他的龍輦那次。”那一次艾望遠有所聽聞,皇帝當時的心思全在綠竹身上,對她看都沒看幾眼,絲毫不像感興趣的模樣。可是干爹從未看走過眼,他既敢斷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這其中的關竅在哪兒呢?他正思索著,青蘿的問話傳入耳中:“你問這些做什么?”他連忙打個哈哈,隨口胡謅:“我讓人給你占了一卦,他說你的大運在后頭,將來必為寵妃。”誰知青蘿聽了,沒有絲毫喜悅,登時板下一張俏臉:“他才寵妃,他全家都寵妃!”“啊?”艾望遠懵住。那邊曉羽招呼:“青蘿,該去下一個園子了。”“好~”青蘿應了聲,向艾望遠交待道:“以后這種江湖騙子,別再找了,沒的晦氣!”說完,氣哼哼的轉身,去往曉羽身邊。艾望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瞥眼間瞅見曉羽那張笑盈盈的臉,頓時有了新念頭,立刻改換了目標,跟上了她們。“唉,每回防凍,都得吸一圈的煙。”曉羽嘟囔。南海子的果園很大,又分許多處,梨園、桃園、蘋果園、棗園……她們平日里巡邏監管,每處都要察看,何況是熏煙防凍這等重要的事,更得仔細檢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