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會醒來。”醫(yī)官答。躺在那里的青蘿,身上的紅疹麻癢難耐,聽到這個答案,再也按捺不住,假裝咳醒,睜開眼睛,坐起身來便往手背撓去。“青蘿!”月人、綠竹齊喚。朱祁鈺亦是一喜,見她撓得厲害,一把打開她的手:“忍著點,小心破皮。”“我就蹭蹭,解解癢。”青蘿換了手背,在頸間輕蹭起來。潔白細膩的肌膚上凸起紅色小點,好似雪地里開的點點梅花,若隱若現(xiàn)在衣領后,倒呈現(xiàn)出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美。朱祁鈺本能地伸出手,撥開她的衣領,一窺究竟。溫熱的指腹貼在瑩潔秀美的少女肌膚上,挾著一股男子的雄性氣息。第一次被異性如此親密的觸碰,青蘿不由得微微一顫,一抹紅暈瞬間躥上了耳根。他是萬歲,無人敢違其意的萬歲,她不敢撥開他的手,只好撇開了臉,兀自消化著這種情緒。終究還沒長大。他收回了手指,輕聲一笑:“早晚要習慣的。”這句話算是公開宣布:她是他的人,不過時間問題而已。饒是青蘿再孩童心性,也察覺到了他的曖昧,那不只是大道士對小宮女的親切,更是男人對女人本能的占有。青蘿抬眸掃了一圈,烏泱烏泱的人,個個比自己穿得華麗,個個比自己身份高貴,一個個的卻反倒如宮女似的守在那里,目光全聚焦在自己這個微末的小宮女身上,從頭到腳的打量,各個眼神玩味不明。看得青蘿好不自在,只覺自己像個貨物,擺在那里,供她們審視賞玩,然后在心里評頭論足。雖說坤寧宮的床褥比尚寢局舒服多了,可老話說的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這陌生之地再華貴待著也不舒服。青蘿下了床,快速的穿了鞋,向朱祁鈺、杭皇后行禮:“多謝萬歲、各位娘娘關愛,奴婢感激不盡,現(xiàn)已醒來,不便再擾萬歲和各位娘娘的雅興,不如回尚寢局去。”“何須見外。”杭皇后一臉和藹,“尚寢局哪有坤寧宮暖和?你盡管在這兒待著,等吃了藥睡一覺,明兒個好全了,再回去不遲。”青蘿思忖著如何回絕時,門口的內侍道:“稟萬歲、娘娘,王尚食求見。”“哦?”杭皇后挑眉,“傳個話的功夫,頭風就好了?讓她進來吧。”
“是。”內侍退出,不一會兒王尚食走進,一見到他們,撲通一聲跪下,伏地拜倒:“奴婢求萬歲、娘娘責罰!”杭皇后道:“不過是飲食不合時宜的變了花樣,萬歲只是說句氣話,尚食不必太過憂心。”“奴婢此來,非為此事,而是——”王尚食頓了一頓,抬起頭來,“尚食局出了內鬼,暗中毒害沐婕妤!”“什么?”朱祁鈺音量陡然提高。在場眾人亦是震驚。青蘿、綠竹默契地對視一眼,杭皇后若有所思,唐貴妃心底一虛。王尚食徐徐講述:“萬歲派人傳話,奴婢才知,最新的水塔糕里放了海味。可按常理,水塔糕是甜食,放什么海味呢?奴婢心里就起了疑,趁著司膳不在,細細盤查,才知道,原來她這段時間,一直往沐婕妤的糕點里添加蟹心!”“蟹心?”女醫(yī)官驚詫至極,“那可是大寒之物,女子若食用多了,輕則損傷脾胃,重則宮寒,葵水錯亂的同時還會伴隨腹痛,長此以往傷了根本,便難以懷上子嗣。”青蘿向月人做出恍然狀:“咦,姐姐,這不就是你在北五所生病的癥狀?”月人正有些犯困,一時之間未反應過來,青蘿連忙在她腰間捏了一把,又使了使眼色,月人才想起來,該輪到自己說詞了,盡量悲憤的望向司膳女官:“我還道你特意為我做這些糕點,是憐我一片思鄉(xiāng)之情,誰料卻是一腔豺狼之心,枉我真心誠意的感謝你!”欽安殿浮碧亭里的對話,浮現(xiàn)在朱祁鈺的腦海中。“朕記得,還因為這份感謝,升了她的品級。”他緩緩抬眸,利刃般的眼神射向司膳女官,司膳女官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你是自己主動招認呢?還是要經過一番嚴刑拷打,才肯老實交待呢?”司膳女官冷汗涔涔:“奴婢冤枉!尚食她血口噴人,她明明是眼紅奴婢升了品級,怕奴婢取而代之,于是冤枉奴婢,請萬歲明察!”王尚食不急不慌,向前膝行兩步,雙手呈上一本文書:“奴婢非空口捏造,證據在此。”興安上前兩步,自她手中接過,轉呈給朱祁鈺。趁著朱祁鈺翻看的功夫,王尚食徐徐講來:“咱們六局一司,不管往哪個宮里送東西,都是要記錄在案的,尤其是這種吃食,用了什么食材,更要詳細記下來。司膳言新做的水塔糕加了海味,可是奴婢翻查文書,卻未看到此項記錄,不由得愈發(fā)起疑。于是奴婢又查了采購清單,發(fā)現(xiàn)這些日子螃蟹消耗巨大,問了底下的典膳和掌膳,才知道在清理螃蟹時,司膳特意要求,蟹心給她單獨留下,并且每次給沐婕妤做糕點時,都是司膳負責和面。這前后一連,司膳之心,一目了然。”“不不,這只是湊巧。”司膳女官大聲辯解,“奴婢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