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他在一眾小宦的簇擁下緩步而來,臉上雖帶著那獨有的和藹笑意,卻教人難以輕視。柳尚儀、蘇尚寢立馬斂起剛才的氣勢,率著宮人一齊向他行禮:“見過公公。”“兩位在這里,聊什么呢?”趙琮笑問。“一些公事而已,不勞公公掛心。”柳尚儀淡淡的答。“哦,那咱家就不管了。”趙琮漫不經心道,“只是過會兒萬歲要經過這里,看見這等場面,不知是不是也跟咱家一樣好奇呢?”聞聽此話,柳尚儀和蘇尚寢臉色皆是一沉。趙琮哈哈一笑,不再多言,姿態悠然地打她們旁邊經過。雙方人馬這才紛紛起身,蘇尚寢這邊的幾名女官眼疾手快,趁著柳尚儀那邊恍神,一把提起青蘿、綠竹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到己方這邊。“走!”蘇尚寢一聲令下,尚寢局眾女官一呼百應,護著青蘿綠竹沖開宮正司諸人,往尚寢局的方向而去。柳尚儀顧忌待會兒皇帝經過,不敢硬攔,只沖著蘇尚寢恨聲道:“蘇雅風,來日方長,你我的恩怨,必會清算。”“哈。”蘇尚寢絲毫不懼,“柳安寧,有本事就盡管來抓我的錯處,能讓你抓到算我輸!”言畢,蘇尚寢帶著一眾手下浩浩蕩蕩的離開。柳尚儀竹籃打水一場空,甚感郁結,也拂袖而去。遠處,趙琮回身瞅了她們一眼,呵呵笑道:“熱鬧點好,熱鬧點好呀。”“干爹。”隨行的艾望遠好奇發問,“您說這唐貴妃和杭皇后,誰能斗贏誰呢?”趙琮卻不答他,反問道:“那你覺得,唐貴妃和杭皇后,孫太后喜歡誰呢?”艾望遠認真想了想,搖搖頭道:“兒子不知,還請干爹指點。”趙琮微微一笑:“太后呀——誰都不喜歡。”“啊?”趙琮眸中閃過一絲冷意:“她連當今圣上都不喜歡。”尚寢局。蘇尚寢懶懶的坐在椅子里,那兩名掌苑女官一個為她奉茶,一個為她端果。青蘿和綠竹兩人恭敬立于對面,此時的青蘿拍起馬屁真情實感:“天爺啊,我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呀,竟往我身邊派了一位真菩薩,從那閻羅手里救了回來!”“別別別。”蘇尚寢輕輕按了下手,“馬屁拍早了。”
“不是馬屁,我向您發誓,剛才那話比珍珠還真,絕對發自肺腑。”青蘿極其自然的伏到她身前,給她輕輕捶膝,眼神一片真摯:“您不但救了我倆,還給我倆升了官職,免于責罰——”蘇尚寢眼皮一抬:“誰說你們的責罰免了?”“啊?”青蘿一怔,捶膝的小拳頭也隨之停住。“我只是不讓宮正司罰你,但回到尚寢局,該罰還是要罰。”蘇尚寢撥開她捶膝的小拳頭,“我的人,只有我能罰。”“哈?”青蘿瞅了眼兩位掌苑,笑道:“尚寢,罰我們事小,兩位掌苑姐姐明日還要當差——”“誰說我要罰她們了?”蘇尚寢打斷,“我只罰你們。”“為什么?”青蘿微微不服。“因為她們同意你們頂替一事,是我指使的。”蘇尚寢淡淡的答。青蘿微一思量,立即明白過來:“您是故意給我們下套,抓我們的錯處,好把我們趕出尚寢局,所以今日我們一被宮正司帶出北五所,您就帶人等在外邊,原本是要來抓我們的!”“正解。”蘇尚寢頷首。青蘿氣餒,主動收回給她捶膝的拳頭,退回到一旁,嘟囔道:“唉,我們這是倒了幾輩子的霉,前有狼后有虎,哪兒哪兒都受欺。”“得,我又從菩薩變閻羅了。”蘇尚寢優雅地飲了口茶。“那倒沒有。”青蘿搖搖頭,“您還是比那閻羅強多了,與其落她手里,倒寧愿落您手里。罷了罷了,我認命了,您說怎么罰吧。”“聽好了。”蘇尚寢放下手中茶盞,“尚寢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給我仔仔細細灑掃一遍,若有一處漏了,我就把你們交給宮正司。”“是。”青蘿有氣無力的應。“是。”綠竹也應。從剛才開始,她便一言未發,這會兒出了聲,蘇尚寢忍不住掃眼看向她:“你們兩個的性子,倒是大相徑庭,這丫頭小嘴叭叭不停,像只聒噪的鸚鵡,一刻不得閑,你卻像個鋸了嘴的葫蘆,半天不吭一聲。”“青蘿不是鸚鵡,我也不是葫蘆。我倆只是夾在中間的棋子,是死是活,全看兩邊下棋人的心情。只不過有的棋子還想奮力自救下,有的棋子卻已看透:身為棋子,只有任人擺布的份,自然無需多言。”綠竹淡淡的答。“有點意思。”蘇尚寢不怒反笑,“那你也應當知道,棋子能不能活,全看有沒有價值。想要活——就給我看到你們的價值。”“好說好說。”青蘿立即接話,“尚寢您盡管說,需要我們有什么價值?”“自己悟去!”蘇尚寢擺擺手,“我要處理公務了,退下吧。”青蘿不情愿的和綠竹一起退出,待她們離開,蘇尚寢又喚來司與時楠,向她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