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征?！彼八?，許征怔了怔。她很少喊他名字，這太正式了?！霸趺戳?？”“這兩年，身邊朋友的長輩們，陸陸續(xù)續(xù)在離開。我就想啊，其實人與人之間都是一個相聚又離別的過程?！彼ь^看他，黑暗中，水潤的眼睛格外明亮：“阿征，你可不可以晚一些離開我？”溫馨的氣氛陡然變得傷感，許征不知道這傻子怎么突然就想起這個，竟也一時不知道如何安撫，只是更緊地擁住她，“我身體這么好，一定不會比你先離開，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寧筱盯著那深邃眼眸，過了好久，才又湊上去親著他的嘴巴，“一言為定?！痹诠沛?zhèn)待了兩天，程導就帶小葵回南城了。寧筱的孕期原本是很無聊的，有一小段時間她看視頻愛上了中國畫，就又把念書那會兒學過的功夫拾輟起來了。天天都往美術班跑，一個孕婦比很多學生還要積極，兩個月下來，她反倒成了老師最得意的門生。許征去接她下課的時候，老師在許征面前夸她，這種時候許征也沒低調了，“她中學那會兒山水畫非常好，只是后面學金融了，就丟下來了。”老師看著他倆離開的背影，默默思忖，難怪了，寧筱那水平看著也不像是半路出家的，沒個年的積淀不可能畫得這么好。后來大課老師教不了她了，許征就給她找了個一對一的，天天上門教。這筆費用不小，許征工資卡本來就在寧筱那里，趙老師知道后，很快就往那位老師卡上打了十萬塊錢。寧筱后來說許征，你是不是一輩子都沒聞過人民幣是什么味兒啊？轉眼到了年底。今年的春節(jié)是一月中旬，所以元旦節(jié)的時候大街小巷就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有了年味兒了。寧筱六個多月的肚子看起來有些大了，腳還是一如既往的腫，但她已經(jīng)接受了丑陋的自己，看開了，也就不那么在意美丑了。年底寧筱參加了一個業(yè)余書畫比賽，拿了個成人業(yè)余組的一等獎，得了二萬塊獎金，給許征買了件羊絨大衣。寧筱覺得用自己努力得來的錢給許征買穿的，是她最有成就感的時候。也就是在這種時候，看著她赤誠的目光，許征也就會更愛她一些?！耙院笪覀兒⒆映錾?，還是得學國畫?！睂庴阋贿吔o許征系扣子，一邊做決定。許征說：“你說了算?！睂庴阌中α诵Γ澳氵@么聽我的話，都搞得我有點橫行霸道了。有時候你還是要合理提出自己的意見和建議?！痹S征：“媳婦兒說的話我沒有任何意見?！睂庴惚凰f得臉紅，他反手將她擁在胸前，“論家庭地位，在家里肯定你排第一，只要是你說的話，錯的也是對的。如果你錯了，那肯定是我聽錯了?！薄啊崩像R屁精。心里罵了一句，卻往他懷里湊得更緊了。單位尾牙宴，寧筱實在不想陪許征出席。因為還有上頭的人要來，到時候免不了拉著她應酬。寧筱不想去，許征自然不會勉強他。上級逮著許征就問：“你媳婦兒這是月份大了，不方便出來呢？”許征也沒說假話：“不是，媳婦兒不喜歡人多，我就沒讓來了?！鄙霞壓吡艘宦?，故意說她：“照你這意思，你那姑娘還挺清高。”許征笑，“小女孩，任性一點也正常?！倍吺潜娙讼訔壍穆曇簦骸澳憔蛻T著！”楊嵐茜調離原單位后，上面就沒給他再安排秘書，依著他的意思，身邊只留了小勇一個人。現(xiàn)在誰都知道，小勇的意思就是領導的意思，小勇身份水漲船高，在單位人人敬重，見他如見領導本人。年前小勇唯一在世的母親也走了，許征回不去，找人幫忙料理了后事，小勇母親風光厚葬，之后小勇再無牽掛，在許征身前做事也就更賣力了。人人都知道，小勇是許征要提拔的人。小勇年紀比寧筱小幾歲，平時寧筱對他很好，有時候小勇嘴瓢，忘了喊嫂子，竟喊起了寧姐。后來越喊越習慣，也就直接喊姐了。放假前一天，許征和寧筱要回南城過年了。許征還在單位忙乎，安排小勇回家去幫忙寧筱收拾行李拿到車里，再去接他。小勇在客廳候著，把寧筱拿出來的東西一樣一樣搬到樓下去，后備箱里是一堆送禮的禮盒。寧筱關心小勇：“奶奶說了，今年你就留在許家跟咱們一起過年。”小勇很有自知之明，他何德何能呢，嘴上答著：“謝謝寧姐，回頭替我跟奶奶道聲謝，我鄉(xiāng)下還有幾處親戚要走的?！?

寧筱就沒再勉強了。其實她心里很清楚，小勇和小葵這種農(nóng)村出來打拼的孩子，在攀上高枝兒之后，身邊親戚都會成為吸血鬼的，所以小勇不可能還會想回老家走親戚去。 由始至終是她前一陣小勇老家的人就到寧城找他謀差事，當時小勇很生氣，很快就把人轟走了，這些事許征和寧筱都是知道的。小勇和小葵骨子里就純粹。小葵不想利用程家接濟貪婪親戚，小勇也不會利用許征的地位給老家親戚找工作，守得住自己的底線，將來才能成大事?？墒切∮陆衲甏汗?jié)去哪里過呢？很快接到了許征。小勇開車，三人回南城。路上寧筱沒好跟許征說小勇的事情，等小勇把他倆送到家，寧筱才對許征說：“奶奶讓小勇和咱們過年，小勇拒絕了。”許征意料之中：“那孩子也是倔，自尊心還挺強?！睂庴悖骸八乩霞颐?？”許征搖頭：“估計住單位在南城的賓館。”話落，電話已經(jīng)打過去了，“你在哪里……明天過來替我拿點東西……不用那么早，下午五點到就行。”掛了電話，就看見寧筱笑瞇瞇地望著他。寧筱太懂他了。小勇跟他這幾年，很乖很懂事，但不會投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