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很不是人。人到了某種特定時刻，尤其是上了點年紀的人，很容易重新審視自己。從事業，到感情，以及家庭，小孩。譚文賢認為自己很失敗，早些年一直糾結于對許征的愛而不得，連自己生的孩子都沒有帶在身邊。她想著，和王楠離婚以后，怕是要不到孩子撫養權的。等她哭夠了，王楠去扶她，“我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你看，這段時間我也沒怎么說你。我想著等你自己想清楚了，咱倆就能恢復以前的樣子了。”“你和寧筱吵什么？她有什么錯呢？”王楠坐在邊上仰頭嘆氣，“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高中時父母不在了，在這世界上相當于一個孤兒。”“許征和她好那會兒，她還小，前后蹉跎了這么多年才重新走到一起，是真的很不容易。”王楠看著譚文賢愕然的表情，笑了一笑，“寧筱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樣，她確實是一個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但是對于許征來說，她是他這輩子唯一想要得到的女人。”屋子里很安靜，譚文賢沒再說任何話。收拾了一半的行李被王楠重新拿出來，放回衣柜去。王楠性格很好，但是有底線，譚文賢錯了就是錯了，他對她說：“等她來了，你還是得給人道個歉去。”譚文賢耳根子發熱。可能是寧筱那件事上讓她覺得丟人，她把氣發在王楠身上，“我要跟你離婚！”王楠嘻嘻的笑，“行啊，那你得回去問一下曉陽跟你還是跟我。”譚文賢咬牙，“就算你不給我孩子的撫養權，我也要和你離婚！”“哎，你這個人。”王楠也不跟她較勁，上前把她腦袋按在胸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面子上過不去，在這兒跟我發脾氣。”“我沒有錯！她就是……”“好了，再說下去就過分了！”王楠皺眉看她，“我不妨跟你多說幾句，你對許征也不是真的有多喜歡。少女懷春暗戀他，得不到覺得不甘心，現在看人家身邊有了女人，而且那女人比自己好太多導致你既不平衡又嫉妒，我說得對不對？”譚文賢冷笑：“是，她比我好。”王楠怔了怔，眨了下眼睛，“這得說實話。比你年輕，家境比你好，男人也比你男人有權勢。”譚文賢咬著下唇，心里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憋屈。“但是如果要比這些，要從這些方面去選擇自己的配偶，那還談什么愛不愛的？”王楠說：“文賢，你知道讀書那會兒我喜歡你什么嗎？”譚文賢輕輕搖頭。“喜歡你埋頭苦學那股勁兒。”“喜歡你，在別人去參加聯誼，去看電影去逛商場的時候，你去求著教授帶你做項目。”當初那個項目是保密項目，按理說是欽點的人選，譚文賢優秀歸優秀，但是用她的話確實是不符合規矩。最后是許征去找了點關系把她塞進去的。這些事情是譚文賢和王楠結婚之后，有一次兩人喝酒時許征無意間提到的。“他對身邊朋友很好很好，好到我根本挑不出來一丁點毛病。當年因為惦記著我喜歡你，知道你畢業以后我就要娶你，所以學校有很多大項目他都留意你。不然你以為你怎么那么容易就進單位了？”譚文賢根本不知道這些，王楠說得越多，她內心越覺得虧欠。不該是這樣的。她完全沒想過，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許征會因為王楠而照顧她，在事業上幫助她。她一個小地方來的女孩子，如果不是有貴人之手，怎么可能走得這般順利？在王楠懷里默默地掉眼淚，情緒非常復雜，一時間逼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王楠這人太好了，這種事情光是哄沒用的，得讓她自己安安靜靜好生反省。 驚不驚喜把譚文賢行李箱里東西拿出來之后，王楠把臥室門關上，出去給許征打電話。“我把她說了一頓。”“沒事兒，文賢這人也沒有太多心眼的。”“回頭筱筱來了，一定讓她給道個歉。”“有必要有必要，肯定有必要。”“哈哈哈你小子！”掛了電話，王楠摸了下后腦勺，搖搖頭就去廚房做飯了。兒子打電話來，說暑假要過來和爸爸媽媽在一起，這事兒還沒告訴文賢，得等她情緒穩定了再說。六月初許征結束召曲縣的工作，給自己放了兩天假，回了趟南城。

寧筱是不知道他要回來的。那幾天許奶奶身體不好，寧筱只要沒有應酬就和趙老師一起去醫院探望。都說隔代親，這許征不在，許老太太把對孫兒的愛都轉移到了寧筱身上。今天送手鐲，明天送玉佩，搞得寧筱去醫院都不好意思了，每一次都沒有空手而歸。趙老師哼哼唧唧地，心里很有意見：“你們這個奶奶，以前盡看我不順眼，這成天跟你示好不是想拉攏你跟我作對吧？”寧筱一聽就笑了，“您在想什么呢，奶奶沒有那個意思。”這婆媳之間的事就是很微妙，許老太太和趙女士關系不好，一開始趙女士和寧筱關系也不好。眼下好不容易跟寧筱好了點，趙女士很害怕老太太在寧筱跟前說她壞話。實際上老太太最近也沒什么精神說她壞話，只在寧筱面前說：“你那個婆婆，成天就是對付學生那一套，搞得家里孩子都怕她，也沒個賢妻良母的溫柔樣子！”寧筱也不敢開腔，老太太愛怎么說她聽著就是了。又時候老太太心情好一些了，她才會幫著趙女士說幾句：“趙老師就是那個脾氣，其實她人還是很好的。”老太太和寧筱，那是一起吃肯德基的交情。她在寧筱面前也沒有倚老賣老那一套，把寧筱當自己好朋友：“阿征這么窮，是不是都花你的錢？”寧筱僵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說：“也沒有啦，他平時不怎么花錢，工資卡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