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奶奶心肌炎犯了,池歡很擔心,老年人有這個病是很危險的。但是她一回過頭看程仲亭那恨不得弄死她的表情,想和他一起去醫院的話到了嘴邊都沒敢說。池歡回到了副駕位。程仲亭整理自己的時候皺眉看她,微啞的嗓音帶著幾分不悅:“還不走?是不是想繼續?”他現在說這種話,肯定不是真的,池歡沒接他話,攥著手坐在那里。有話要說,又不敢開口。“我想跟你一起去醫院。”她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程仲亭沒吭聲的瞅她一眼,湊過去給她解手腕上的領帶。池歡見他這舉動,而且他沒說不行,她以為他是答應了。可是等他把領帶解完,池歡的手重獲自由之后,就看他從他那邊下了車,繞到了她這邊來。程仲亭從外面開了副駕的車門,池歡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然后他手臂一伸,將她從車里拽了出去。車門砰地一聲在池歡身后合上。程仲亭雙手撐在車身上,將池歡困在咫尺之間,他低頭看她。池歡緊緊靠在車門上,仰頭和他對視。四周都是他的氣息,很近,近到池歡只敢輕輕呼吸。就在池歡準備再說一遍的時候,程仲亭說:“想去是嗎?想著吧。”就轉身往駕駛位那邊走了。池歡愣了愣,然后很快跟過去,“程仲亭,讓我去吧,上次奶奶生病我就沒見上她。”“讓開。”她緊緊拉著車門,眼看著程仲亭要發脾氣了,她也還是沒松手。她知道他有多惡劣,越是知道她有多擔心奶奶,就越不讓她去。而且剛才她又打他了,這個時候即便是跟他服軟,他也不會同意的。只要他不松口,池歡固然是見不著程老太太的。池歡喊他:“程仲亭……”程仲亭不耐的眼中已經有了警告,凌厲的眼神盯著池歡幾秒鐘,池歡終于是松了手。紅著眼睛往后退了兩步,給他讓路。黑色庫里南疾馳而去,只留她一個人在這個僻靜的植物園的停車場。池歡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四下開始尋找出口。無頭蒼蠅似的在里面轉了半天還沒找到路標,一時情緒上來,池歡坐在旁邊的長椅上崩潰的哭了。池老太太是在池歡15歲的時候過世的,那會兒池歡剛上高一。也就是那個時候,池歡第一次見到程老太太。自家奶奶的葬禮,程家出錢又出力,由此可見,程老太太和奶奶是金蘭之交。奶奶離開后,仿佛又換了個人來疼她。程老太太三番幾次讓司機開車到池歡校門口,給她拿吃的穿的用的,還給她零花錢,儼然是把她當成自家小孩。包括后來池歡和程仲亭結婚之后,即便馮玉露再反對,程老太太也沒有阻止池歡去銀行當個普通職員,只要她喜歡的,程老太太都無條件支持,就是為了讓她當個無憂無慮的開心少奶奶。程老太太還隨時叮囑白阿姨在餐食方面用心些,偶爾池歡帶去單位的便當,就都是讓同事羨慕的精致菜肴。其實還有些事情池歡不知道,程老太太對她的關懷,不只是從她奶奶過世之后才開始的,更早更久。甚至每年程老太太都會給她奶奶拿一筆錢,目的就是要給池歡吃好穿好。因為池歡以后是要成為仲亭的妻子的。池歡坐在植物園的長椅上,整個人萬分沮喪和難過。那年她奶奶也是突然重病,人就這么沒了,當時她人還在學校,沒能見到奶奶最后一眼……人生當中太多遺憾了,池歡不想再復制一次。這天下午她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植物園的工作人員騎著電瓶車巡查,才將她帶了出去。程仲亭去到醫院的時候,程老太太已經從急救室出來了。醫生說人暫時是沒有危險,但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得住在醫院。等醫護人員陸續走出病房,程仲亭才捻滅煙頭進去。一大家子都圍在程老太太床前,程老太太無力的抬了抬手,氣若游絲道:“你們,都回去吧,有鶴松,和仲亭在,就可以。”精神尚未恢復,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程鶴松放下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朝子女和孫輩揮了揮,“都回去歇著。”等眾人走了,病房里安靜下來,程鶴松才給孫子拎過去一條椅子,“坐下好好陪一下你奶奶。”程仲亭說:“爺爺您坐。”程鶴松笑著在他肩頭拍了拍,“你坐,我去找醫生聊聊。”程仲亭便點頭,送程鶴松出去,然后關門。等他回來坐下,程老太太朝他伸手,“仲亭……”程仲亭緊緊握住她的手,“怎么了,不就生個小病,這么脆弱。”程老太太紅著眼眶,癟了癟嘴。她知道她孫子就是把故意說得這么輕松,她自己的身體,自己還不知道么。“我這次,這次是不是,好不了了?”
程老太太問孫子。程仲亭俯身,拿手給她擦了擦眼角霧氣,“別說傻話。”程老太太就又癟了下嘴巴。她不怕死,只是還不想死,她舍不得。她無力的開口,說程仲亭,“奶奶知道,你為什么生歡歡的氣。”程仲亭垂著眼,又捏了捏她的手,“我不生氣。”老太太搖頭,“你知道我身體不好,只要一犯病,隨時都可能不在了。所以歡歡沒有要那小孩,你生她的氣。”程仲亭看著老太太,唇角微微勾起,“還有精神去想這些,大概是可以出院了。” 招惹盛航剛坐上車,手機響了。看見是池歡打過來的,他有些意外。爸媽和妹妹已經上了另一輛車,跟他打過招呼就先離開醫院了。盛航接起電話:“池歡?”“你外婆怎么樣了?”池歡聲音哽咽,聽得出來她很難受。盛航車子剛啟動,此時已經熄火。“外婆現在沒有太大問題,就是得留院觀察。”盛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