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侍女的喃喃細語，看起來像是不敢讓自己聽見，但就是說給她聽的，謝寶因笑了笑，由侍女扶著側(cè)過身子而跽坐，雙手落在面前的炭盆上：“看來我也得給你找個郎婿了。”玉藻立馬抗議：“我不要。”謝寶因囅然而笑。片刻后，侍奉在外面的侍女喊了一聲“家主”，玉藻看向門口，然后撐著地起身，雙手緊握著放在腹部，低下頭對著男子行禮，隨即離開。林業(yè)綏走進居室，顧及著外衣有寒氣，先走去東壁，抬手解衣袍。看著正在脫發(fā)冠的男子，謝寶因開口喊他：“從安。”林業(yè)綏饒有興趣的看過去，他很少能夠聽見這位妻子換自己的表字，即便是喚，也是在帷帳中恩好的時候。謝寶因本來躊躇著要把心里想了很久的話跟他說，發(fā)現(xiàn)男子沒有任何反應(yīng)，她開始方寸自亂，連忙改口，輕喊一聲：“郎君？”林業(yè)綏劍眉微挑，調(diào)笑道：“改口還真快。”或許是前面剛跟玉藻談笑完，現(xiàn)在謝寶因的聲音里還含著笑意：“郎君不喜歡？”林業(yè)綏撇開眼，答與不答，他在女子那里都已經(jīng)處于下風的位置。謝寶因也不再烤火，跽坐的身體就在原地往左邊轉(zhuǎn)去，她面對著東壁，微微仰首，看著男子：“我想把夫人接回家中。”【作者有話說】嘿嘿小棉襖有名字啦！乳名：阿兕（si， 女郎咬我林業(yè)綏聽后一言不發(fā), 他脫下發(fā)冠，墨發(fā)散開，伸手拿下橫桿上面的黑金云紋鶴氅裘披好, 然后一步一步的徑直朝著女子走去, 在她面前止住，不蹲不坐，只是低頭，半垂著眼皮看著這位妻子。男子的靠近，讓謝寶因不再寒戰(zhàn), 她努力昂首，細頸被抻長, 于是看到了他那雙黑眸變得格外冷。居室外面只聽見庭院的風聲，還有細不可聞的哭聲。林圓韞又在哭夜奶了，乳媼抱著走進居室，低頭行禮：“女君。”謝寶因不再和男子對視, 緩緩垂下腦袋：“抱過來。”乳媼看到家主就在跽坐著的女君面前站立，猶豫了一下，聽著懷中孩子的哭聲, 還是屏息走過去, 彎腰把孩子交給女君后，低頭離開。謝寶因穿著白絹中衣, 比起襦裙更為好解，半露右乳后, 林圓韞張著小嘴, 自己就已經(jīng)吮吸起來。沉默許久的林業(yè)綏也緩緩屈膝蹲跪在女子面前, 手指把她身上的鶴氅裘攏好, 嗓音依舊清冽：“聽說今天高平郗家來了人。”看見林圓韞吃得香甜, 謝寶因變得安心：“郗家三夫人說她有事來建鄴，剛好遇到阿兕滿月，所以前來賀喜。”這樣的距離，使得孩子的吮吸聲格外清晰，林業(yè)綏長臂一伸，繞過女子從幾案上拿了個朱橘，放在炭盤邊沿，眼眸始終半闔著：“要去接夫人回家是她與你說的？”謝寶因抬頭，倏地撞入男子掀起眼簾來的黑眸中，那里面是質(zhì)問，也是屬于一個家主的不悅，他以為是高平郗氏來建鄴給自己施壓了。她哄著不肯再吃奶的林圓韞，把自己心里面思索的說出來：“舅母今天只是偶然提到一句母親，應(yīng)該是很久沒有見到，所以想要見面許久，知道母親不在家中，前去寶華寺修行了，也沒有說什么，把母親接回家中這件事情是我自己想的，二郎很快就要行親迎禮，母親應(yīng)該回來。”元日祭祀家廟的時候，就同時問卜出林衛(wèi)鉚的親迎的日期，最后卜到三月十八，當日也已經(jīng)送去袁家。郗氏身為林勉的正室夫人，按禮應(yīng)該在，要是親迎禮那日，堂上沒有父母，袁慈航的父兄會怎么想，那些世家夫人又要更加指摘郗氏，家中郎君成婚，竟然留念寺廟，郗氏又是林家夫人，博陵林氏也會被建鄴世家說是傲慢無禮。只是當初郗氏是被男子做主送去寶華寺修行的，回來也要他點頭才行。聞著面前的馨香，林業(yè)綏視線落在女子胸前，難得有興致去逗弄林圓韞：“依照母親的性情，回家她不會悠然，我們也不會清閑，現(xiàn)在我們又有孩子，家中還要忙衛(wèi)鉚的親迎禮，我在大理寺還有時日需要忙，接回家里跟從前不會有區(qū)別。”謝寶因看著林圓韞抓著男子食指不放，啞然失笑：“夫人十月懷胎生下郎君，總不能讓夫人一生都在寶華寺修行，家中事務(wù)也還有兩位娘子在。”懷中的林圓暈吮吸的逐漸吃力，咬不住那顆能飽腹的紅果，急得哭了兩聲，小手松開，不再抓男子的手指，睜開眼睛，緊緊抓著母親中衣襟邊，圓溜溜的眼珠一直在看父母。林業(yè)綏收回手，從炭盆邊沿取回烤熱的朱橘，垂下眼，漫不經(jīng)心的剝著，淡淡說道：“明天我會派遣奴仆去寶華寺一趟，還是要看夫人自己愿不愿意回來，不然我們操心也沒用。”謝寶因明白男子的意思，頷了頷首，那時候是郗氏自己提出要去寺廟修行，與他無關(guān)，自然是要先去問。看見林圓韞不肯再吃，她騰出手去拿侍女放在這里的巾帕，把還在繼續(xù)泌出的奶水擦拭干凈，想要去系衣的時候，突然有些力不從心。林業(yè)綏把手中剝到一半的朱橘放在幾案上，伸手把她中衣攏好。只是轉(zhuǎn)瞬間，懷里又傳出哭聲，林圓韞張著嘴，哭到眼淚汪汪的，這是還要再吃的意思。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沒有辦法，只能讓她再吃。看著吸吮著就不再哭的林圓韞，謝寶因想起白天陸氏的反應(yīng)，問他：“母親和高平郗氏那邊是不是有什么隔閡，我看舅母好像不知道母親去寶華寺修行的事情。”雖然說高平郡和建鄴相距數(shù)百里，但是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一年多了，只要那邊對建鄴留意過，怎么可能會不知道郗氏已經(jīng)去修行了。
她記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