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珍果一下就認出那是自己阿姊身邊的人:“玉藻!”玉藻笑著應聲,然后再向范氏行禮:“夫人,十娘,女君就在里面等著。”很久都沒有見過阿姊的謝珍果早就想到不行,本來想要撒開范氏,自己先進去,但是在范氏冷冷看了一眼后,很快又收回腳步,做出一副溫順乖巧的相貌,跟在母親身后,端著世家貴女的步伐進到庭院。她走在里面,眼睛偷偷看向那些花草石頭,皺起眉頭,但是當繞過這些,看到屋舍外面的松柏竹林和流水,這才開心。女子站在庭院里,雙手背向身后,兩指轉著紈扇柄,胸前是珍珠鏈,墜著枚紅寶石,日光薄薄一層撒上去,像是生輝的珠寶,她唇畔還帶著抹笑,在看那些侍女玩鬧。謝珍果立馬喊出一聲。“阿姊!”【作者有話說】被打斷腿的裴氏子弟在提及過[1]“敬細以遠大者也”出自《韓非子喻老》,完整句子為“此皆慎易以避難,敬細以遠大者也”。【譯文:小心地對待容易的事,進而避開了難事;認真地填塞微笑的漏,進而避免大禍】[2]“何時騰風云,搏擊申所能”出自李白的《贈新平少年》。【譯文:何時才能高飛入云,長天搏擊,一申所能呢】 來看阿姊謝寶因聽見聲音, 側頭望去。穿著綠色襦裙的謝珍果提起裙擺,跑過屋舍外面的廊廡,髻上的發帶隨風而揚, 就好像是夏日蓮湖邊的河喜, 看見盛開的荷花,嗅到花香,立馬等不及,步履不停的飛奔過去。范氏察覺到身側有人擦肩跑過,皺著眉頭往前面看去, 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只是顧及著身份, 所以還一直持著莊重。那邊謝珍果跑到屋舍外面,要下臺階去到庭院里的時候,突然又想起母親說她很快就要做姨母,只好把心里那只興奮的小鹿給摁住, 慢慢走過去,但是一開口又馬上暴露出本來相貌,聽起來好像像是只被拋棄的小貓小狗:“阿姊, 我可算是見到你了, 這八個月來我想你想到都快要瘦脫相。”謝寶因明眸帶笑的看著,見她額角有汗, 又把背在身后的手舉到身前,用紈扇為她扇風, 柔聲說道:“不過八月不見, 十娘怎么又長高了。”姊妹兩個才敘話兩句, 范氏也走過來, 但是沒有到庭院里, 站在屋舍外面從高往下的不悅瞪了眼:“你阿姊現在有孕,行事怎么還能這樣莽撞,要是孩子沒了,你這輩子都別想好過,來的時候,我就仔細囑咐過你,要是想跟著一起來,必須要記住”婦人最后顧及到這是在別人家中,庭院里還有幾個奴仆在,所以把剩下的話全部都給收了回去。謝寶因這才行禮:“母親。”范氏和藹笑著:“你現在懷有身孕,這些禮數就免了。”要是禮數不周全,婦人心里不知道又要怎么想她,恐怕會想林業綏才剛擢升為大理寺卿,她就要開始看不起謝家。謝寶因垂眸一笑,囑咐仆婦端來冰酪和桑葚櫻桃,然后請人進屋舍。侍女在門口引婦人入內。看見有侍女在那里侍奉,謝寶因看向身旁的娘子,伸手去牽。謝珍果把手遞給自己阿姊,又十分親昵的去挽著手臂。兩人拾階上去,進到室內。遵守著主客禮數的范氏站在原地不坐,直到身為主人的謝寶因屈膝在席墊跪下,而后把雙腿壓在身下,又看見女子請自己也入坐,她才去另外的坐席跽坐。謝珍果在稍遠的坐席跽坐,雖然心里不舍得跟阿姊分開,但是跟著白姮學禮遵禮,這些日子又被范氏逼著學婦言婦行婦德,脾性還是被硬生生掰到沉穩,再看見婦人的眼神,立馬挺直腰背,不敢失禮。謝寶因看著也沒有說什么,從面前幾案上,拿了顆熟到紅黑的櫻桃遞給范氏:“母親怎么有空來我這里。”“本來早就應該來的,但是想著你需要養胎,林家主也要養傷,所以才一直拖到今天來。”范氏伸手接過,繼續說著,“林家主重傷昏迷的時候,你肯定也慌忙到不行,我要是過來,那就是添亂,所以派遣家里的仆婦來長樂巷,但是不能親自來安慰你,心里還是過意部曲,就把那只鸚鵡送過來陪陪你。”仆婦端著兩碗冰酪進來后,謝珍果津津有味的吃起來,半點聲響都沒有。謝寶因好奇的看了幾眼,才笑著答范氏的話:“母親這說的是什么話,你是尊長,而且你自己的身體也不好,要是因為我和郎君病倒,我們心里更加過意不去,只要母親身體康健就行。”婦人也變得欣慰:“慶幸沒什么大礙,現在林家主擢升九卿,你們兩個又有自己孩子。”謝寶因忽然感到心里一陣惡心,趕緊吃著桑葚壓下去,孝順道:“母親和父親的身體可都還安康?”“安康。”范氏有些不自然的應了聲,哪里叫好,謝興被罷免大理寺卿,下調成長安令,等于謝氏又被削去一塊肉,謝賢那天歸家后,夜半都沒有回屋舍。渭城謝氏從天下第一世族連降至最末,早就已經是外強中干,謝賢能夠依靠的也只有當年在四大王的王邸做司馬幕僚時,與天子積攢的一點情義,所以當天子說出那番已經是顧及到他的話時,謝賢就明白要是自己再說,就會牽扯到朝堂中其他的謝氏子弟。現在只希望家里的六郎也能夠爭氣一點。今天來長樂巷也是她自己的主意,謝賢在外面有所顧忌,她們婦人也有自己應該顧及的,林業綏擢升九卿,不管怎么樣也得來走走,維系感情。幸好謝賢自己也明白這些,體諒她,所以并不阻攔。想到這些,范氏的神色沉下,有她自己的打算,看見室內沒有仆婦侍女,又看見十娘一直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