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屈著腿,大掌托著她纏線的手,然后耐心幫她松開纏繞過緊的絲線:“我已經囑咐過。”他從漆盤里面找出一個和手指差不多粗的圓柱玉體,把繞成圓的絲線攏進去,又隨意扔回去,垂眸瞧著女子發紅的指尖,指腹輕輕揉著:“纏這類線為何不用玉托?”謝寶因臉上微哂,抬手撫頰,原本在看男子為自己揉手的視線也挪開,她不好意思說自己忘了,只能說:“玉托用著不順手。”林業綏了然一笑,目光落在女子還未隆起的腹部:“今天有沒有覺得好受些?”“六娘送來青梅,吃過要好了些。”跽坐久了,麻感一陣陣的傳遍全身,謝寶因說完最后一個字后,齒間倒吸口氣。雖然已經努力忍住聲音,但還是有細微的嘶聲跑出。林業綏見狀,伸手輕環住她的腰身,把她壓在臀股下面的雙足解救出來,而后握住女子遮在襦裙下面不堪一握的足腕,慢慢放在自己腿上,幫她按捏著小腿處。麻感逐漸消失,酥麻又浮上心頭。夕日漸斜,引起無限思緒。謝寶因想要將足腕收回來,被男子輕喝住。“不要動。”皰屋的仆婦來到屋舍外面喊了一聲:“家主,飯食已經備好。”身處居室的男子沉聲道:“進來。”不到片刻,兩個仆婦先后進來,把飯食擺在兩人面前的幾案上,放好坐榻。近日來,庖廚做的都是些女子能吃下去的面食,比如用黃酥油和面粉做成的單籠金乳穌,軟軟乎乎的香甜味,天花畢羅更是把五臺山生長的天花菜細細剁碎加入米飯里面,本來還需要再放一味香料,但是女子不能聞,所以才舍去,只簡單調味包入面皮內蒸熟。謝寶因每樣都只簡單用了幾箸,然后就不再用了,余下都是男子用完的,她看著慢條斯理嚼咽的男子,博陵林氏是北渡來建鄴的,應該是為了懷念家鄉,所以從林氏第一代家主開始,家里都是多做南方的飯食,但是這些時候來,男子都陪她盡吃清淡素菜或是面食。她道:“郎君其實可以用些葷腥,不然怎么能夠飽腹。”“你不能聞葷腥,我用葷腥,你就要受罪。”林業綏用完,放下竹箸,拿茶湯漱過口,“這些足以飽腹。”心中還是擔憂的謝寶因提議:“或者我們可以先分食。”林業綏依舊在坐榻端坐著,而后捧起幾案的茶盞,他聽得女子的話,抬頭笑道:“幼福覺得我為何不提分食。”那個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兩人卻都默契的不再繼續。用完食,已經是黃昏。侍女把內室里面的銅燈點亮,又把居室外面的青梅、桑葚一起送進去,很快,仆婦也把熱水送進湢室。謝寶因剛吃完,胸口還有些梗,所以讓男子先去沐浴,她則動手收拾起內室來,看到被吃得只剩孤零零兩三個的青梅,舌尖又生出津,但是又不好冷落男子特意遣奴仆去給她帶回來的桑葚。糾結之際。被沐浴完出來的林業綏瞥見,輕笑道:“選你自己愛吃的就是,本來就是因為你想吃,所以才遣人帶回來。”謝寶因吃進一顆青梅,然后又塞進桑葚,粲然道:“我怎么可以辜負郎君的心。”林業綏輕笑不言,說著不負他,卻又先吃下青梅。謝寶因不知他所想,徑直去到臥榻旁,摘掉掛在兩側的鎏金銀香囊,又走到香案那邊,把香灰倒在水里,看著清水漸黑,她還是問了句:“陛下今天詔郎君進宮有什么事。”“裴爽幾日前彈劾一個五品官攜寵婢在官署過夜。”林業綏拿起粗麻制的巾帕,簡單擦拭著頭發,“陛下要我明天就查清是否屬實。”孫酆、孫泰二人的事起于京畿道管轄的萬年郡,又屬管轄郡內的百姓報官,在京兆府的職責范圍,只要最后把判刑結果交由大理寺復核便可,而這件事是監察御史所彈劾的,京兆府無權審核,而且御史臺只有監察彈劾之責,具體判罰及審查要大理寺來辦,最后刑部復核并執行大理寺的判罰。謝寶因把香囊里掛壁的灰都清干凈后,她手稍微一伸,舀了少許香粉進最里面的囊球里,抬頭對上男子的視線,輕聲開口:“郎君可是答應過我的。”林業綏愣了稍許,記起那日的事,自己親口說過絕不會再發生圍春草場的事,也答應要與她偕老,而后笑開。他吐出兩字:“幼福。”謝寶因不理,只覺得是男子已經忘記那些話。林業綏也不惱,好整以暇地看著女子。謝寶因裝好香粉,點燃掛回去后,才走過去男子那邊,在坐榻上緩緩屈膝跽坐著,更加忍不住說道:“郎君就算不顧我,也不顧我們的孩子?”男子忽然沉悶下來:“要是幼福說些我走以后,自己會如何傷心的話,說不定還要更管用一些。”孩子于他而言,現在只有血緣聯系。謝寶因拿來竹簡看著,語氣不冷不淡的:“那時候我肯定會改嫁,重新找個夫君,為什么還要傷心。”林業綏看著坐在幾案對面的女子,伸手把幾案稍微推出去,讓兩人之間沒有絲毫阻擋,他喉嚨瘙癢,止不住輕咳兩聲,前幾日三叔母與他說過自己在圍春草場吐血昏迷過去后,女子快被嚇到倒下的事情。他輕嘆:“過來。”心里還有不滿的謝寶因看著男子病弱的相貌,最后還是動身要抽出被壓在臀股下面的雙腿。林業綏放下擦發的巾帕,直接長臂伸出去,握著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讓她跪坐在自己的席墊上,隨后抬眼瞧著女子,手指拂過女子臉頰,去摘她耳上的明月珰:“幼福長命萬歲,我也一定會努力活到那時候。”感覺耳垂溫熱的謝寶因,伸手去摸,反被桎梏,她只好任由他來,后面聽到咳聲,下意識的伸手去撫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