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寶因從小學得就是這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身為妻子宗婦的責任,就好像自己最開始對她好,也只是出于夫君的責任。身為謝氏女的她被迫舍棄崔二郎,嫁給自己已經是可憐和不幸,還一直謹小慎微,難道真要她的一生都這樣過下去?他不忍讓她再可憐。唯一慶幸的就是他們還沒有什么孩子,日后即便是死了,也不用擔心留下一個有自己血脈的人是否會拖累她。童官把棋盤收走,拿著漆碗要離開的時候,還是鼓起勇氣又說了最后一句話:“女君今日還派自己身邊的侍女來這里問過家主好幾回。”林業綏抬眼往偏舍的方向看去,垂于身側的手撫摩著一只明月珰。是女子落于枕畔的。剛回到庭院里的玉藻得知家主擢升,高興瞪大眼睛,把手里東西交給皰屋的人后,趕緊從庭院跑進偏舍,喘著粗氣向坐席上的女子說道:“女君家家主擢升成了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女子卻沒有什么詫異和興奮。玉藻見到這副情況,疑惑起來:“難道女君不高興嗎?”謝寶因無奈作笑:“我已經比你先一步知道。”動靜這么大,奴仆喊過一輪,那屋舍外面的鸚鵡又喊過一輪,她不想知道都難,只是大理寺卿位列九卿,官服為紫,配金魚袋,且權力遠高于尚書省所屬的刑部,案件的處罰權皆在大理寺,刑部則不過是執行而已。如此官職,向來重要。她記得原是謝氏的一位族兄所任,自己與林業綏成婚的第二日,這位族兄還參與到金殿會審里面。謝寶因明眸暗下,細細想來,男子似乎早就已經知道會有今日的擢升,那時天子賞賜那籠螃蟹來,她就有了要做金銀夾花平截帶去圍春草場的心思,所為的自然是想要提提林氏的身份,只是怕太過招搖,畢竟這是三品官員才能有的,天子賞賜已經是額外的恩寵。她怕壞掉男子在謀劃的事,可當時他聽到自己的擔憂,只說到了那天,這籠螃蟹,林氏自然能夠消受。玉藻看見女子沉默不言,從旁提醒:“女君,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也該過去家主那邊一趟。”謝寶因回過神來,淺淺笑道:“家里既然有這么大的好事,我身為你們你們肯定需要好好賞賜家中奴仆一番。”林勉已逝,如今林氏大宗是林業綏,擢升正三品是大喜,正一品至正二品都是加銜或勛爵,從二品就已經是職官最高的品級,正三品距此只有一步之遙,肯定要對家中奴仆賞賜,換取忠心。玉藻眼睛頓時亮起來,誰人不愛錢。謝寶因卷起在瞧的《晉書》,她順手把竹簡放到面前的幾案上,手掌輕輕落在上面:“去把李老媼那幾個仆婦喊來。”看著玉藻離開的身影,女子視線微斜,朝居室那邊看去。裴爽、七大王、謝興,鄭氏與謝氏都成為了他手中的棋,就連他自己也把自己當成一枚棋子,要是跟他的手段比起來,史書上那些兵不血刃的博弈也不過爾爾,還真是一出好局。李老媼幾個仆婦來了后,謝寶因仔細囑咐下去,包括各處屋舍的郎君娘子以及奴仆該如何賞賜,還額外給林衛鉚、林妙意、林卻意、林衛罹及林衛隺幾個人都多添一貫通寶,便連王側室與周側室兩個人也多給送些東西。林勤與王氏雖然已經搬離這里,另有住處,但是身為男子的叔父叔母,認真斟酌后,還是給另外送東西過去。全部都囑咐完,確定沒有遺漏,她才讓幾個仆婦各自去辦。沒多久,玉藻匆匆進來,附耳道:“女君,有人來送禮了,送禮的名義是來探望家主的。”昏迷半月不來探望,任命文書一下,倒是給他們記起來了,謝寶因蹙眉,問道:“先前三娘讓人送來的那盒膏藥呢?”玉藻尋來,遞去。接過后,謝寶因旋開清涼膏,用指尖挑起小塊,抹在腕側,細細暈開,淡漠道:“對外便說是我病了。”玉藻看見女子這副相貌,覺得再這樣下去就是真的該病倒了,想起以前在謝家也有這樣的時候,好在那張藥方也叫她一起給收拾來了:“要不我去按以前的辦法給女君煎熬些藥湯。”謝寶因放下藥罐,吁出口氣:“稍有不適就煎藥喝,還真把我當成了藥爐。”“那我叫人去做些女君能吃下的。”接下來兩日,各家都把禮品以探病的名義送來長樂巷,但是現在林氏家主重傷初醒,女君也給累病倒,全部都對外拒客。家里的奴仆不敢擅自做主,有禮有節的回絕,不管是誰家的禮都不敢收下,便連他們女君的姊妹送來的禮也一律不收,到了第三日,他們家主的三叔母王氏來家中探望,一家人不好再拒,這才能夠進來。王氏先去居室那邊看完林業綏,聊了幾句后,又沿著廊廡來了偏舍。進到內室就看見女子安安靜靜懶坐在席上,因為沒有外人,所以并沒有跪坐,她正垂首擺弄著鼓鼗[1]解悶。謝寶因聞見室內有細碎的腳步聲,抬頭去看,趕緊就要起身相迎盡禮數,王氏連忙擺手,走到女子身邊的席上坐好,笑一聲:“你我不需起身來迎。”聽到這話,謝寶因還是把雙腿合并收起,放在臀股下面壓著,隨之跽坐,不敢對尊長無禮:“叔母已經去看過郎君了?”“看過了。”王氏笑言,很快又擔憂起來,“從安他可是哪里做了什么事惹得謝娘不高興了?”謝寶因搖頭,放下手里的鼗,想著男子是不是要有側室或者已經有什么郎君娘子在外面,然后從容道:“郎君能做什么讓我不高興的事?”“那怎么連著兩日都不過去居室那邊,也別拿你病了的話來糊弄我。”王氏知道女子會用什么什么話來搪塞,干脆先開口拿話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