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的案件也多從這三郡出。裴爽點頭稱是,隨即又悲憤激言:“此次走訪,探到趙家已無一活口,說是幼子和老夫人沒能熬過寒冬,可趙家偏屋卻還有小半堆的炭火。”他不用想便知是孫酆作案,因本朝律法所定,牽涉財產而死傷之類的案件,需有相關親屬前來報案,近鄰等遠親所報,視作同犯,趙氏家主正因田地財產死亡。京兆府會在初七開官署,正式上值處理公務。孫酆在新歲之前動手,為的就是鉆此漏洞。在孫家送來奴仆時,林業綏便已料到有此結果,他抬眼看去,語氣稀松平常:“趙氏的戶版上,寫明有兩女一子,何為無活口?”記錄各戶人口的戶版是百姓每隔十載到官府一登記,姓名、年齡、籍貫、相貌、收入、田籍均需如實申報。趙氏的幺女、幼子及其母親皆死,卻還有一個長女。裴爽這才猛然記起,在走訪時,有人提及過趙氏的這位女郎,只是見男子吹滅燈燭,往官署外面走去,他緊跟在身側,如實將聽來的說出:“趙氏長女于庚午年遠嫁洞庭郡,十載過去,其籍戶早已遷離趙氏,從乙亥年就未曾回過萬年郡,似是曾與其父有過爭執,如今便是派人去找,恐也難以找到。”“裴司法多慮。”林業綏停在京兆府門外的臺階之上,望了眼頭頂的天,“父之仇,弗與共戴天,又豈會找不到。”言罷,拾階而下。童官已將車駕牽出,見到他們家主出來,趕緊搬出車凳。裴爽則望著男子的身影驚詫不已,難道是趙氏的這位長女已回到建鄴?林業綏踩著車登,伸手掀起車帷,彎身要入車輿時,瞥見裴爽還楞在原地,含笑說道:“裴司法也趕緊回家去吧。”內室的幾案上,羊頭頂盞銅燈里被魚脂所浸的芯絨被點燃,散出微弱的火光,沐浴過后的女子,穿著藕粉中衣,凝眉翻閱墳典。本該侍奉她的玉藻正站在庭院里,將煎熬過兩遍的藥渣給倒掉,抬頭瞧見男子走進來,急忙放下藥罐要回內室去告訴還一直在等的女君。林業綏聞見自己滿身的血腥氣,嫌惡攢眉,何況屋內之人精神不爽,抬腳改去別處:“我先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