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佛,亦不信道,不信什么業障報應,神佛也殺人,況且該流的血就是要流的。”林業綏明白女子的不安和試探,“內邸不安,我在朝堂也難以安心”而后手指微頓,面帶愧色的道:“日后恐要辛苦你了。”謝寶因笑著搖頭,心頭舒暢:“治理內邸本就是我的份內之事。”你來我往過后,女子揚眉笑道:“郎君,我要贏了。”林業綏握拳抵嘴輕咳幾聲,女子又趕緊拋棋過來,伸手輕撫他的背。他手中的那枚棋子最終沒落下,直接和棋:“你贏了,我也未必輸了。”而后從幾案下拿出個矮圓肚青瓷瓶,指尖蘸取了些里頭的白色膏體,探身往對面去,謝寶因不知所以,下意識要躲。“別動。”林業綏出聲制止。謝寶因這才不動了,隨著男子指腹的落下揉開,她右頰漸漸傳來一陣清涼感。這是被郗氏打的。“郎君那時讓我回來是因為瞧見我被打了?”“不然幼福以為我是生氣了?”林業綏瞧著這臉比昨夜要好了些。謝寶因沒否認,她是有過這樣的念頭。兩人這頭正說著,很快便有外邸的奴仆被人引來這里,垂首立在居室外。“家主,裴司法找您。”裴爽昨夜雖眠在外邸,但卻于半夜聽見慘叫聲,許久未散,直至今晨起來,才知道是身為京兆府內史的林氏家主竟處置了不下十個奴仆,沒有活下來的。當見到男子時,他徑直走上前,依舊不改自己的牛脾氣:“林內史,你身為京兆府的長官,怎可越過律法動用私刑。”“律法?他們偷竊女君的妝奩,按律可打死。”氣血正虛的林業綏撐著幾案坐在席上,聲弱卻迫人,“裴司法是在與我說何朝的律法?”“他們犯法自有官署來判,便是行竊,也罪不至死。”經過這兩月多的共事,裴爽以為眼前這人雖出身世族,卻與那些子弟有所不同,至少這個人敢重審往日案宗,為萬民做主,失望之余,他高聲質問道,“林內史何故要殘害他們的性命。”林業綏忍不住嗤笑一聲。“裴司法,你覺得我會是什么慈悲心腸的人嗎?”【作者有話說】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出自《孔雀東南飛》一直有看評論區,很喜歡【微】的那句“注定了的事情”。所以在這里說下郗氏吧~正文其實有寫[郗氏自幼喪母,無人教她管家之道,她不太擅長管家,而喪母這件事帶給她的還有閨中無人與她結交以及無人愿娶],不是她性格原因沒人娶,只是因為喪母,因為在古代喪母就意味著沒有母親教導婦道,她這種性格也是后期慢慢形成的。她只有吳陪房,漸漸依賴信任,不想失去。她好哄也是喪母這件事帶給她的自卑,她需要別人順從自己,這樣就能去忘記年輕時的痛苦,當然這系列的事情也就造就了三娘的痛苦。那個罵老妖婆的讀者也好可愛哈哈哈哈,我說這些不是不讓大家罵,大家可以盡情罵!只是想要說一下郗氏這人的邏輯,前面其實都有寫的~有沒有發現男女主的心都有點“黑”~~~(嘿嘿嘿) 長兄如父雞鳴時分, 自極北之地趕來建業城的風吹得天地萬物呼呼作響,刮過臉頰猶如刀子,今夜負責守夜的奴仆被凍得一哆嗦, 連忙攏好身上這件好幾載前的冬衣, 只為把自己裹更緊。以前好歹還能有個回暖的時候,但自邁入臘月年關,便再沒有過什么暖和日子,尤其是夜間當值,簡直是要人命。好不容易熬到日出, 奴仆便立馬團著手回住處睡覺去,路上不知被什么東西落入在后脖頸里, 涼的人發懵。鐘鼓響過,黢黑的天也開始漸漸淡去,徐徐轉為灰蒙蒙的色,世間景象大多已清晰可見。謝寶因站在半人高的燎爐旁, 兩手互相搓著取暖,忽只覺眼前一亮,似是被什么亮光給晃到, 循著抬頭望向窗外, 雖有煙影紗做隔擋,卻仍可見外面竟是白茫茫一片。昨夜不知什么時候竟下雪了, 忙活這些日子,身心皆落得疲勞, 她才記起今日好像已是冬至。這日前后, 君子安身靜體, 百官絕事, 不聽政, 擇吉辰而后省事,加上朝廷在元日、冬至時,都會各給假七日。于是官員能在家待至正月初七才去官署上值,冬至、元日,禮部也會遣擯者送來天子例行所賜百官的禮品。不一會,她動作便慢了下來,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瞧著里頭燃到猩紅的炭火游了神,眼瞧著手就要碰上燒到滾燙的爐蓋。沐浴完,從外面進來的林業綏連忙去抓她雙手,帶離著走遠幾步。因內傷還未痊愈,此番動作免不了動氣,胸口處的氣血返上來后,喉嚨瘙癢,變成幾聲輕咳而出。男子順勢坐在坐床處,舒出口濁氣:“剛有仆婦來說地龍已疏通,等下便讓仆婦給燒上,日后還是用暖榻好些。”謝寶因被咳嗽聲喚回神,微垂視線看著急喘的男子,回身走去幾案旁,雙膝跪在席上,伸手倒了盞茶湯,而后緩慢起身,遞給男子,附和道:“燎爐在居室確是有些不太便利。”林業綏往日不在家,這處屋舍的仆婦侍女只是隔三岔五來擦一擦居室內的灰塵,留心保養著她們家主的那些竹簡,這些年便也未曾生過火,連著居室暖榻的地龍因此被那些塵土堵塞,燒著火卻沒有熱。這幾日也只好燃了比火盆稍大的燎爐來取暖,但崇信道的世家高族里都極為注重陰陽調和,用以睡臥的內室大多都比其他地方要小些,只要能擺下些需要的就好,顯得緊湊滿檔,人住進來才不至覺得凄冷。燎爐又過大,擺出來過于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