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兩道門,進到正廳內。于堂上落座的范氏笑著開口解釋失禮之處:“你大人身體不適,怕病體沖撞了你們二人,因此不敢出門相見,由長子晉渠代他迎禮。”謝晉渠立即起身作揖,以表主家的歉意,心中卻對父親的做法多有指謫,誰人不知他此刻正在尚書臺當值,視線在觸及五姐時,也多有愧疚。面對如此刻意怠慢,林業綏依舊頷首,眼底毫無慍怒之色,反出言寬慰:“我與岳翁相見,不急這一時,還請岳媼相告,讓岳翁好好養病。”范氏又噓寒問暖了幾句,隨后領著謝寶因去往后院看十姐,讓謝晉渠在堂上作陪姊婿。步行去謝珍果屋舍的路上,范氏仔細打量了番旁側的人,忽皺眉,用以母親的口吻嗔怒,好似在責怪苛待女兒的婿家:“你往日最愛穿些紅的,首飾也多是金的,怎么剛成婚就戴的這么素?”謝寶因將額發梳起,層層疊疊的云髻上只簪了兩支白玉紅寶石的釵,謝府既以青州房的喪事做推脫,那她自然也得盡心盡孝:“母親昨日說青州房的曾祖母歸天,我嫁去林氏不好守喪,今日歸寧想著素些也算是盡一份孝心。”范氏臉上一曬,倒忘了這茬,前夜謝賢從宮里出來后,臉色鐵青,言語里都是說什么被林業綏給算計,剛好昨日青州那邊來人說是他們老夫人壽終,她吩咐兩個奴仆過去奔喪后,也順手打點人去了趟長樂巷,誰知謝賢下朝后,帶來天子親賜的荔枝,還談及他們二人的歸寧以及六哥。話說到這,她也只有勉強笑笑:“難為你還有這份心。”謝寶因沒再回話。在紫薇院待了三刻不到,便有侍女來說飯食已經備好,她們又原路回了堂上,待謝寶因和林業綏用完飯食,準備要走時,范氏趕忙喊住兩人,命人去將昨日的荔枝拿來。在此空隙,謝晉渠走到謝寶因身側,低聲開口:“大人昨夜找我談話,要我準備入仕。”他雖從小就想與五姐爭高低,可真有事時,能商量說話的人又只有五姐一人。謝寶因自知身份不同,如今不好再來管謝府事,可這些年來兩人無所不言,斗嘴慣了,恍然要像生人般疏離,又覺心里悲涼,還是悶聲憋出句:“你心里如何想?”謝晉渠在外游學,訪遍山中名士,三年來不理謝賢家書,直至五姐要出嫁才愿回來,本想五姐歸寧后就走,又被謝賢留住。他忽然很想知道眼前這個諸生的回答:“那若是五姐會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