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看了眼陰云再一次遮住月亮的天空，不由一哽。“……好吧，今天天氣確實(shí)不錯。那你繼續(xù)吧……我得回去睡覺了。順便，謝謝你剛剛的提醒。”他像是真的信了這個敷衍至極的謊言，十分配合地回答道。阿爾文覺得這家伙無聊透了，居然這都不戳穿。“再見，愿圣光保佑你。”阿爾文彎了彎眼睛，露出一個笑，溫和友好。提姆翹起嘴角，回了一個笑，天真單純。兩人友好分別。然后，不約而同地，在背過身的一瞬間，都迅速冷下了臉。甚至，阿爾文在走入樓道，完全離開提姆的視線后，立即加快腳步下樓，一頭鉆進(jìn)陰暗的小巷里。他不認(rèn)為這是多此一舉。那個黑頭發(fā)的小鬼太喜歡提問，還明顯對他表現(xiàn)出了懷疑，謹(jǐn)慎一點(diǎn)很有必要。阿爾文看了眼身后空無一人的街道，尤其多注意了一下幾個無光的角落，確定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動靜，又接連繞了兩個大圈，才朝著目的地趕去。溜出醫(yī)院前，阿爾文去找過一次之前的那個光頭，用幾片止痛藥，換得了之前被打斷的話。和白天的時候比起來，光頭的精神更加恍惚，阿爾文用了很大力氣才讓他勉強(qiáng)撿回說話能力。可惜，光頭知道的東西不多，阿爾文只得到了一堆主要由“不知道”“不清楚”構(gòu)成的回答。唯一勉強(qiáng)算得上清楚的，是那批貨現(xiàn)在大概的存放位置。可阿爾文來到光頭說的港口，看著一個挨著一個、幾乎沒什么明顯區(qū)別的倉庫和無數(shù)堆疊在一起的集裝箱，才意識到，“大概”這個詞的水分含量有多高。不過，問題也不大。阿爾文踩著廢棄建材爬到集裝箱上，想要從高處找到一些不一樣的動靜。很快，他注意到靠近岸邊的位置，一輛貨車開了進(jìn)來。昏黃的車燈閃爍了一下，將兩側(cè)集裝箱上密集的鐵銹，照得多了幾分畸形與恐怖。沒一會兒，貨車停在其中一間倉庫附近。車門打開，兩個馬仔裹緊外套叼著煙跳下來。他們打開車廂，合力抬出一個半人高的板條箱，一點(diǎn)點(diǎn)挪向大門緊閉的倉庫前。其中一個回頭看了眼車廂里好幾個堆疊在一起的板條箱，拉下臉忍不住抱怨起來，話里還夾了好幾句俚語臟話。“真他媽重，該死的，這東西都搬了多少回了……要我說怎么不干脆吞掉企鵝人的錢，這樣不就……”“得了吧，”旁邊的同伴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我聽說是他們主動找上的老大……也不知道哪來的消息，不過，哈，那群怪胎的事情誰能搞得明白。”“見鬼，真不想跟他們打交道！”這時，一個聲音突然插進(jìn)來。“真的嗎？那要不要我替你干？”“fuxk！”

兩人當(dāng)即扔下箱子拔出槍，槍口對準(zhǔn)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貨車車廂上的阿爾文。“huh，夜里閑逛的小鬼？你以為你——”“等等，你是阿爾文？”“阿爾文？就是那個……一萬美金？”兩人面面相覷，姑且放下了槍，只是仍沒收起來。阿爾文像是沒察覺到他們的戒備，跳下車廂，語氣輕快地打了個招呼：“哇哦，所以現(xiàn)在你們都知道這件事了嗎？”“要我說你可干得漂亮，操，如果可以我他媽也想去……咳，所以你來這兒干什么？”阿爾文聳聳肩，說著半真半假的話：“企鵝現(xiàn)在進(jìn)了黑門監(jiān)獄，我以為能松口氣，結(jié)果總有一些家伙自作聰明，想趁這個機(jī)會撈上點(diǎn)……嘖。”聽到這話，兩人才終于放下戒備。“哈！所以你想讓老大幫你？那你可真是——”哐！他話沒說完，倉庫大門突然完全打開。一個提著煤油燈、穿著藍(lán)色工服的胖子走出來。不等兩個馬仔動手，胖子一句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來拿貨。”阿爾文愣了下，下意識觀察起這個“交易對象”，卻不經(jīng)意和胖子對上了目光。一瞬間，說不出的惡心感在胃里翻騰，仿佛灌滿了濃漿。阿爾文指尖忍不住顫了顫，差點(diǎn)真的吐出來，又很快被他熟練地壓了下去，連臉上的表情都沒什么變化。只是……那種異樣的感覺，始終停留在神經(jīng)末梢，就像是滑膩的蠕蟲爬過，留下了一串透明的黏液。交易對象居然是這群家伙。阿爾文面不改色地移開目光，心中滿是驚訝。能讓他產(chǎn)生這種感覺的，只有一類人。他們大多只是普通人。有工作、家庭，卻因?yàn)楦鞣N各樣放原因不被理解、受到排擠，有差不多的精神疾病，身處壓抑的生活環(huán)境里，卻也因此被吸引，產(chǎn)生了信仰與幻覺。他們是小丑幫。不是那群被雇傭的、和消耗品沒兩樣的馬仔。而是小丑最忠誠的那批追隨者。夜風(fēng)拂過，瀕死的月光剛從云層后掙扎出來一點(diǎn)，又很快被掩去，天空再一次變得黑沉。倉庫里那點(diǎn)燈光看上去明亮了起來，卻因?yàn)闊艄饫镎镜娜耍@得有些陰森。“拿你媽的貨，說好的交易時間可不是今天，趕緊滾遠(yuǎn)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