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愣住了:“……就算zero也不可能嗎?”“這個……”降谷零苦笑起來,抬手揉亂了自己的一頭金發,表情模糊地深深嘆了口氣。他沒有回答幼馴染,而是不答反問道:“hiro,你覺得他消除記憶的時候,僅僅只是簡單粗暴地刪除與自己有關的部分嗎?”諸伏景光眉心一跳,同樣聰穎的頭腦很快領會到了他的意思:“……你是說?”“那個人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算無遺策的。”降谷零喃喃地說著,目光有些失神。“他既然下定決心要我們忘了他,就不會再給我們任何想起他的機會,也就是說……”“……他會消除自己存在的所有痕跡,再編造新的、虛假的記憶填充漏洞,讓我們永遠察覺不到有哪里不對。”諸伏景光的臉色蒼白起來,扶著桌子的手用力到連指關節都微微發白。“是啊……”降谷零向后靠上座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遮擋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有聲音愈發艱澀。“只要想想,我就會覺得很絕望……自我們與他相遇,已經過了整整七年,他要一點一點的理順這七年的兩千四百多個日夜里,我們切實相處過的每一分每一秒。“不僅如此,就連我們從他人口中聽到他名字的每一個瞬間,我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想到他的每一個時刻,甚至是夢里偶然閃過的每一個剪影,他都要一一找出來,抹消掉,再填充上新的東西……”金發男人的聲線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我簡直無法想象,這到底會是多么龐大的工作量?為了填補這些漏洞,他又到底會耗費多少心血,會感到多么痛苦?”諸伏景光漸漸在他的陳述下睜大了眼睛,有些發怔地望著他:“zero……?”“他確實是個心狠的大混蛋,但他……他并不是沒有感情……”降谷零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呼喚一樣,自顧自語速急促地繼續說著,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我是知道的……無論看起來有多冷酷多無動于衷,那個人都會在真心被戳中的時候蜷縮一下小指。“他會一邊將我推遠,一邊找來貝爾摩德保護我。會嘴上說著從一開始就是騙我的,卻不顧一切地為我沖進火海。他記得我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就算失憶了,也覺得那句話似曾相識……”“他也會感到痛苦,hiro……必須親手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跡,卻會永遠記得那些只有自己清楚的過往的他,絕對比我們要痛苦得多……!!”金發男人說到這里,聲音已經近乎哽咽了。他單手捂住眼睛,不自主地緊緊咬著嘴唇,像是要吞咽下去悲傷一樣不斷滾動著喉結,放在膝上的另一只手死死攥著衣服。諸伏景光的眼眶不知不覺中紅了。“所以他帶不走琴酒,也無法帶走琴酒。”貓眼男人掩飾地別開了頭,嬰兒藍的眼眸垂下,里面盈著一層痛心的水光。
“僅僅只是想辦法消除他存在過的痕跡,就已經是十分巨大的工作量,更別提徹底抹消一個從小生長在這里的人……”那將是太過艱難的工作,因為瑛二將不得不找到每一個見過琴酒的人,消除記憶,再填補空白。這個工程量太過浩大,要修正的邏輯鏈更是浩如煙海,即便是瑛二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做到。……可是這個瀕臨毀滅的世界,和那些受戰爭與疾病所累的無辜者,已經等不及了。“……就沒有什么我們能做的嗎?”諸伏景光喃喃地說,“除了被動地等待以外,我們什么都做不了嗎……?”因為,正如降谷零所說,瑛二也是有感情的,他正沉浸在旁人都無法共情的痛苦之中。“……這種時候,我反倒慶幸他什么都不記得。”降谷零目光空茫地說。——但他消除記憶的時候,真的不會從他們這些人的大腦中看到什么嗎?諸伏景光下意識想要反駁,但開口之前,他卻看著降谷零灰白的臉色,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嘴唇。是啊,他們都明白的。……他怎么可能什么都看不到呢?“在做什么?”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呆呆沉默著的公安組兩人頓時回神,一同驚訝地看向身后。“……瑛二?”諸伏景光率先直起身,下意識想對意中人展露出笑容,卻在意識到自己神色中難以掩飾的勉強后放棄了這個打算,轉而開口道:“沒做什么,只是閑聊幾句……”“萊伊和琴酒呢?”降谷零沒他這么小心翼翼,打眼一看千手瑛二身后,沒看見跟他前后腳出去的兩個人,臉色當即就沉了下去。心里,卻是忍不住的發慌,像是某種恐怖的未來已經在逐步接近。“他們兩個被boss叫去執行任務了哦!”千手瑛二面色如常,甚至有余裕笑瞇瞇地隨口胡扯。“我和萊伊前輩在外面散步的時候遇到了琴酒,然后他們不久就接到了boss的郵件,好像是國外的勢力出了什么問題,需要他們兩個立刻趕過去……綜上所述!”他將兩個男人消失不見的理由一句話帶過,很快笑嘻嘻地比了個“v”,興高采烈地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