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車內沒有傳來應答。千手瑛二也不意外,單手托腮望著外面渾濁的天空,靜靜地發了會兒呆。空氣里的血腥味愈發濃郁了。瑛二嘆了口氣,從影子里摸出紗布和繃帶,轉身重新鉆進了車里。車里的氣味還沒有散盡,后座上蜷成一團陷入昏睡的男人臉上也帶著未褪盡的潮紅。瑛二把駕駛座的座位往前推,單膝跪在后座旁邊,托起了男人的上半身。懷中的身體衣著凌亂,體表的熱度和被余韻控制的顫抖還沒有消散,汗濕的頭發貼在他額頭上,被瑛二用手指拂開,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嚇人。千手家的木遁使再次嘆了口氣,認命地打開車內頂燈,準備給這個不要命的家伙包扎。——受了傷還按著他撩撥,可不是不要命么。燈亮了,光芒的刺激讓男人皺了皺眉,一下子睜開眼睛,露出兇惡卻明顯沒有完全清醒的空洞眼神,左手下意識往懷里掏。“是我。”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琴酒的目光一下子轉向那邊,神色空白地呢喃:“……科涅克?”沒等瑛二回答,他自己就先回過了神,緊繃的身體重新放松下來,眼簾微垂,露出疲憊的懶散眼神。“是boss啊。”他倦怠卻滿足的輕嘆了一口氣。瑛二眨了眨眼睛。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一邊上手將男人右臂的衣服撕開,一邊饒有興趣地問他:“我想問一下……你該不會是把我和夏目瑛二當成了兩個人在看待吧?”“……不這樣的話我會想要殺了你。”琴酒頓了一下才這樣回答,也不知那停頓是因為疼痛,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他別開視線看向窗外,安靜了一下,又低聲補充道:“但我的感情是一樣的。”瑛二看了他一眼。感情。是什么樣的感情?……愛么?像琴酒這樣的人,也會對別人說愛么?反正瑛二是不信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沒有再說話,車廂里安靜下來,只剩下包扎傷口的窸窣聲響。直到瑛二給繃帶打了個蝴蝶結,琴酒才將視線轉回來,瞥了眼他惡趣味的成果,又不在意的看向他。“‘boss’認可我的答案了么?”
他重新提起了這個話題,緊盯著瑛二的眼睛,“……科涅克?”千手瑛二笑了。“看似是認定了doctor就是科涅克,實際上卻向我展示了你的忠誠……嗯,姑且算是認可了吧。”“算是?”琴酒不滿地重復著這個詞,瞇起眼睛危險地看著他起身的動作。“等等,這個答案太模棱兩可了,我不接受!你認可就給我任務,不認可就接著考察我,別這么——”“太黏人可不好哦,琴酒。”藍發男人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單膝跪在車座上將他罩在身下,右手則托起了他的一簇長發,放在唇邊微笑著吻了吻。琴酒呼吸一窒,有些啞然地看著他,過了幾秒才重新發出聲音:“……你要去哪?”“我把我的立場都告訴你了,難道你猜不出來嗎?”瑛二挑了挑眉,沒有直接回答的意思,反而笑著反問了他一句。琴酒的臉色拉了下來,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他當然猜得出來,不就是要去完成你那套名為統治全世界的黑暗面,實則伸張正義、拯救蒼生的白癡理想么!老大想做的事他不會輕易置喙,更何況吞并其他組織這種事,本來就挺合他胃口的——但他本來以為這人會帶他一起去!誰知道臨到頭了,這家伙卻給了他一個“算是認可了”的狗屁答案,還想把他直接丟在這里!!“你還回那個公寓么?”殺手先生強忍著滿心暴躁,不斷提醒自己”這是你親自選的boss“,才總算忍住了像以前一樣揍人的沖動(而且現在的他也打不過瑛二),黑著臉咬牙問道。“回啊,當然要回!”瑛二裝作沒看出他周身宛如實質化的怨氣,笑嘻嘻的拍了拍他沒受傷的左肩,故意漫不經心似的說:“剩下那三位‘前輩’的答案我還沒有聽到呢,怎么能就這么把他們丟在一邊?”“哦?”琴酒聞言,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了什么,冷厲的眉宇微斂。他想他好像知道了瑛二想聽的“答案”到底是什么樣的。——既然這樣,那他接下來怎么做還需要問嗎?最擅長辨別“老鼠”,如今卻即將把這種本領用在辨別“自己人”上的冷酷殺手暗暗咬牙。波本,還有蘇格蘭和萊伊——你們最好祈禱自己確實跟他一樣,保留著世界改變前的記憶,而且仍然堅持自己的立場!!“——滾吧!”打定了主意之后,很快決定好接下來要如何做的酷帥銀發殺手不耐煩地蹙眉,頗為大逆不道的翻身就卷著風衣準備睡覺。千手瑛二注視著他,眸色緩緩變得深邃。現在的琴酒肯定是這么想他的吧:他對自己身為夏目瑛二時的事什么都不記得了,是為了給自己擴充人手,又看中了威士忌組的能力,才一心想要確認他們能不能“改過自新”,為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