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人不禁好奇,在過去那些共同相處的歲月里,這個從表面上看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到底怎樣認真而細致的注視過那個名為瑛二的男人;他又是以何等程度的小心,將那些記憶珍惜保存至今的。不然的話,它們怎么可能過了十三年也依舊栩栩如生,如同精美的畫卷般,主角的一顰一笑都不曾褪色?——不過。恰恰也正是因為這份無人能及的了解,讓伏黑甚爾能在最初的驚愕過后,最快找清【關鍵】。“……別裝得好像我們很熟的樣子。”天與咒縛從怔愣中回神,稍顯生硬的反駁了那句“讓我傷心”,別開視線掙脫了一人一詛咒的手。他看了眼對面的咒靈,發現對方正一瞬不瞬地、呆愣愣地望著男人后,他的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復雜。另一邊,五條悟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站在男人的另一邊,目光晦暗地注視著他的側臉。說實話,這個人與【伏黑瑛二】長得并不完全一樣。但是,五條悟曾經“看”見過他。更別提六眼能讓他從男人體內那種神奇的力量,從他此刻維持的站姿、肌肉無意識做出的微動作,從他有意無意觀察四周的沉靜眼神里,更直觀的體會到男人與伏黑瑛二的“相同”。那是只有瑛二才能達到的一種境界。——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強大。“你是……”咒術師張了張嘴,發出了干啞的聲音。他迎著藍發男人看來的眼神,在一陣熟悉的、只有面對瑛二時才能感受到的戰栗感中,難掩艱澀的說:“本體……嗎?”本體?伏黑甚爾一愣,而后像是終于撕開了最后那層玻璃紙、看清了事物的本質一樣,恍惚的看向男人。“啊啦,暴露了嗎?”給人的感覺像是無限咒力加持版天與咒縛的藍發男人,聞言一下子彎眼笑了起來。那種豪爽開朗熱情大方,但在熟悉他本性的人看來超級令人火大的笑容實在太熟悉了,讓伏黑甚爾和五條悟心中的最后一絲不確定瞬間消失,連帶著滿心的酸澀都沒得一干二凈,現場更是頓時沒有了半分你死我活的緊張氣氛。這是瑛二獨有的魅力,更是咒術師們還不了解的、屬于千手的傳統藝能。“嘛,暴露了就沒辦法了——抱歉啦甚爾君,我確實還算不上認識你,剛才只是憑本能在胡說啦。”看年齡也有二十多歲,但身上還是有種褪不去的少年氣的男人雙手合十,笑吟吟地對伏黑甚爾說著,又眉眼彎彎地看向五條悟。
“我知道具體的情況你們已經有所了解了,沒錯,我就是來收回自己那片可憐的靈魂的。他被某個任性的小鬼頭強行留在了這個世界,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不,我務必要在收回靈魂后暴揍那個小鬼一頓——”男人說到最后故意拉長了聲音,隨后,他在白發咒術師頓時緊繃起表情的反應中莞爾一笑,放下手,在安靜下來的空氣中溫暖微笑道:“我是千手瑛二。“初次見面——也不能這么說吧,兩位【伏黑瑛二】的相關者?”——千手瑛二。伏黑甚爾的目光微微閃動,五條悟則抿緊了唇,隨后,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問道:“你是說你跟那家伙是同一個人?”“也就是說你并沒有瑛二的記憶?”話音剛落,兩人臭著臉對視了一眼,又在意識到對方跟自己是一個意思后厭煩的別開視線。千手瑛二見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過分啊,居然在糾結這個嗎?雖然現在還沒有記憶,也沒有親身經歷這個世界的一切,但我就是瑛二本人哦?現在站在這里的是我,分散到異世界的靈魂也是我,面對同一件事,【我】所做出的所有反應、所有決定都會是一樣的——啊,不過大概不包括對面這位。”他說著看向一直定定注視著自己的咒靈,目光與對方相交的瞬間,他忍不住露出了傷腦筋的苦笑。“雖說多少也有所預料……但居然變得這么慘啊。”他抬手撫上對方的面頰,二者相似的面容親昵貼近,身為人類的那一方還伸出拇指,輕輕摩挲著咒靈眼周放射狀的血紋,音量稍稍放輕:“真是辛苦你了。很痛苦吧。”五條悟的瞳孔驟然一顫。【本體……】在面對其他人時總是攻擊性極強的咒靈,此刻卻溫順的任由男人撫摸自己的眼睛,喉嚨里發出了一聲長長的、疲憊卻享受的嘆息。這本是無比溫情的一幕,但白發的咒術師看著看著,瞳孔卻忽然驚悸的收縮了一下,上前幾步一把攥住了男人的手腕,力道大的立刻在對方肌膚上留下紅印。“等等……等等!照你的意思,等你吸收了這片靈魂之后,你——你們就要徹底離開了是嗎?!”千手瑛二沒有回答,他只是安靜的瞥了一眼男人緊抓著自己的手,又抬眸用那雙深藍的眼睛看不出情緒的盯著他。那眼神真是該死的熟悉,一瞬間又找回熟悉無力感的五條悟當即咬緊牙關,艱難地從牙縫里擠出聲音:“不行!不行!!開什么玩笑……我、我怎么可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