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這些,時間就不早了,宋慧娟抬頭看了看太陽,進了灶屋,舀出幾瓢面,添了水又忙活起來。過了飯點,也沒見人回來,宋慧娟吃了個剛蒸好的饅頭,又把屋里屋外掃掃洗洗,才坐下就聽見人回來了。院門開著,宋浦生將人拉進院子里,抬頭就見他大姐從里屋出來,問,“還沒吃飯罷?”“沒哩,”宋浦生點頭,停下車,跟他大姐將人扶下了車,將人安頓在門檐下的椅子上曬會兒太陽,蓋上個薄被子,姐弟倆才有空說說話兒。宋慧娟從后頭摘了棵白菜,拌著她帶來的豬肉,極快的炒了道菜,又給老宋頭蒸了碗雞蛋羹,剛蒸好的饅頭稍稍一熱就成。“先生咋說?”宋慧娟在灶前忙著,問坐在灶下燒鍋的宋浦生。宋浦生沒瞞她,“咱這兒治不了,要治還得去大醫(yī)院。”聞言,宋慧娟的手頓了頓,緩緩說,“給老二老三打電話罷?!边@樣的事兒不小,還得他們兄弟仨都商量著拿個主意。待鍋里的菜做好,沒再使老宋頭走動,宋慧娟端著碗送到了他身邊,給他盛了半碗菜,他手里的空碗接過,宋慧娟便隨意先放到了旁邊,自拉個凳子坐下。老宋頭那端著碗的手見不到多少肉,似乎那層枯皮直接連著骨頭,使著筷子夾菜的手上有些淤青,這是掛水留下的痕跡。他吃了幾口飯,才問坐在旁邊守著他的閨女,“來的早了罷?”宋慧娟的目光從他那雙手上移開,抬頭看了看掛在院子里的被褥,輕聲說,“也不早?!敝灰痪?兩人便不再作聲了,宋慧娟親眼看著他吃完了一個饅頭,才放了心。宋浦生吃過飯,便被宋慧娟先趕回去了,“回去歇歇去?!彼纹稚鷽]有拒絕,點了頭,回身問還坐在門檐下的老宋頭,“進屋不進?”閉著眼休憩的老宋頭聞言便睜開了眼,看著站在面前的兒子,坐起身尋見站在灶屋門前的閨女,問,“啥時候了?”宋浦生兩步走進屋內,瞧了眼時間,快步走到他身邊,“快三點了,進屋罷?”老宋頭這才點了頭,一手撐著椅背,一手握住宋浦生的胳膊就要起來。宋慧娟見了忙去收還搭在繩子上的被褥,抱著就往屋里走,身后的宋浦生將人扶住了,便問,“這會兒能不能站住?”老宋頭不出聲,點了點頭。宋浦生便走到那幾棵樹間,抬手取了兩床被子。宋慧娟正在屋內鋪床,回身取床單時看見慢悠悠空手走進來的老宋頭,心里一顫,抬腳就要去扶人。老宋頭見她這般,卻是露了個笑,“這幾步路還走不了了?”說著,擺擺手,制止住要來扶他的閨女,自己幾步走到了床尾的那個椅子旁,緩緩坐下。宋慧娟見他腳步雖慢些,但瞧著人還是能有力氣走動,才停住腳,回身展開了床單,俯著身子掖好了邊邊角角。宋浦生將院子里的被褥都扛了進來,連那幾身衣裳也一并收了進來,掛在了窗前的那根繩子上。宋慧娟多鋪了兩床褥子,曬好的被子也沒再收進箱子里,鋪開兩床,里頭又放了一床,也交代給老宋頭,“冷了就蓋上,襖也都曬了,冷了熱了自己得記住添衣裳?!崩纤晤^看著她把這床給他鋪好,便起身坐到了床沿上,等她說完,才問,“能上床不能?”宋慧娟聽他這么問,忍不住笑了,“我還不讓你上床?”說著,就把被子給他拉開了。宋浦生還沒走,給老宋頭解了衣裳,見他好好躺進被子里,等她大姐又細細給他們這個爹交代了一遍,倆人才走出屋?!摆s緊回去罷,”宋浦生看著太陽越來越向西,不免要催促。宋慧娟點頭,放下挽起的袖子,“今兒就給他們去個電話罷,看看去哪邊?”宋浦生點頭,既然是去大醫(yī)院,那必定是要去城里的,兩邊既然都有人,那就看哪邊更方便了。今兒他們姐弟倆沒什么別的話了,除了老宋頭眼下這個緊急的事兒,臨走前宋慧娟又進屋看了看老宋頭,還是忍不住交代他,“睡會兒就起來動動,饃都蒸好了,不想折騰,就蒸個雞蛋羹也成,自己一個人別對付……”老宋頭躺在床上,看著站在他身前的閨女耳邊生出的白發(fā),還是點頭應了她,“知了,趕緊回去罷?!彼位劬暧纸o他掖了掖被子,仔細看了一遍這屋子,確認沒什么遺漏,才跟著浦生出了門。宋浦生照例將人送到村口,還是寬了寬他大姐的心,“你也別著急,先生說不是啥大事兒,人老了都這樣,等我和老二老三商量了,就去給你送信兒?!彼位劬昝靼姿囊馑?,即使心里仍有憂慮,面上還是應道,“回去罷,這點兒還早哩?!彼纹稚阃O铝瞬阶?,看著他大姐慢慢走遠,漸漸消失在前面的小路上,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就不似方才那邊勸慰他大姐時的那般輕松了。這邊的宋慧娟回了家心里也是懸著塊兒石頭的,往鍋里添了水,蓋上鍋蓋,便坐在了灶下燒鍋,老大說的那話不過是為著寬她的心,既然要去大醫(yī)院,想也知道不是小事兒,可他們都不跟她提,定是老宋頭囑咐了的。她只能等著信兒了,就看他們弟兄仨咋個商量了。推門進來的陳庚望見到從煙囪口冒出來的白煙兒,低頭進到灶屋,沖鼻的糊味就飄了過來。陳庚望當即就看向了灶下心不在焉的婦人,邊快步走向灶臺邊喊道,“迷了?”還抓著枯樹葉的宋慧娟聽到他這震天的聲響才回過神來,還未起身,人已經(jīng)走近,一掌掀了那鍋蓋,彎腰舀了水倒進去,冷水碰熱鍋,滋滋的響聲持續(xù)了好一會兒。
看著站在灶臺前的男人,站起身的宋慧娟不由得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忙走了過去,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