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張氏點點頭,回過身看著身后的院子。陳庚望便扶著人往里走,站在一旁一直未曾言語的宋慧娟提起被陳庚望放在地上的東西,拉著明寧一起跟了進去。院子里種了兩棵樹,門檐下堆放著一沓面袋子,推開門,里頭是一大間房,一層青布簾子隔開,分作了里外兩間,外間放了張小方桌,旁邊的椅子上放著個包袱,便是張氏來時帶的那個。宋慧娟把手里的東西放到這小方桌旁,便聽外頭有了動靜,轉頭去看,正是陳如英騎著輛三輪車回來了。“大嫂!”陳如英將車停在樹下,忙走進屋內,“才卸了貨,聽見前頭的鄰居說有人來找哩,我一想就是大哥。”宋慧娟笑笑,“才到,你那可忙罷?”“就是這會兒還好點,”陳如英看到里頭的小姑娘,笑著問,“明寧也來了?留小姑這兒住幾天玩玩罷?云霞明兒也該回來了,正好你們出去玩玩兒。”云霞是陳如英底下的老二,一兒一女,老大打高中沒畢業就不上了,跟著他們夫妻倆做生意,老二還是讀著書的。陳明寧笑嘻嘻的,“就出來一天他倆還不愿意哩,要是我留這兒指定得說我。”“留這兒凈折騰人,”宋慧娟笑著說道,“學習還緊,回去沒幾天又得開學了。”“我就說罷,”陳明寧眨著眼跟她小姑示意。“坐著,”陳如英拉開凳子,提起暖瓶倒了茶遞給宋慧娟,轉而問道,“明年是不是該高考了?”“還得兩年哩,”宋慧娟順勢坐下。陳如英又給她大哥倒了缸子茶,拉著凳子坐在宋慧娟身邊問道,“明守家里生了罷?”“生了,”宋慧娟便將上午拐去南定的事兒說了出來,“想著你大哥正好來,教他給老大家里捎點東西,他拿不準,明寧也鬧著要來,正好看看。”陳如英上午沒等見人來,大抵也知道好容易出來一趟,捎點東西過去也是正常的,緊接著她便問道,“男娃女娃?”“男娃,”宋慧娟提起那跟明守長得極像的小娃娃就歡喜,瞧見他就想起了明守小時候一般。陳明寧補充道,“娘說毛毛跟大哥小時候長得可像了!”陳如英笑著看向了坐在斜對面的她大哥,沒有忽視他面上的笑意,“那回頭我可得看看哩!”毛毛長得像陳明守,而陳明守卻是長得像陳庚望,至于陳庚望卻是更像張氏些,都道男娃隨娘,可明守跟毛毛都是隨了爹,只是毛毛的眼睛更像他娘些。陳如英坐著跟宋慧娟說了會兒話,陳庚望便站起了身,道,“時候不早了。”陳如英也忙跟著起身,兩步上去扶住張氏,拎著張氏的那個包袱的陳庚望說,“車站離得遠些,騎三輪過去罷。”陳庚望沒吭聲,手上便是將張氏扶上了那輛三輪車,包袱放在張氏身邊,他推住了車把,等人坐好,推出了院子。從始至終,張氏的那個女婿是沒有出現的,陳如英只道脫不開身,陳庚望自然說不了什么的。宋慧娟卻是將他那沉了的臉色看進了眼里,陳庚望多少對這個妹婿是有些意見的,上輩子亦是如此。任樓那邊的爹娘走得早,他們倆口子帶著孩子出來就是家里沒了掛念,平白將張氏接到身邊,怎么說也不是那親生的母子,若不然那電話就不會打回去要陳庚望來接人了。陳庚望一路上推著車,順著陳如英指的走路,宋慧娟倒是還跟陳如英一路走著說些別的話,這事兒她只能當著沒看見,即使看見了也沒什么說的。到了車站買過票,陳庚望和陳如英才合力將張氏扶下車,這時陳如英露出了離別前的悲傷來,“您回去先歇歇,過些日子我就回去看您。”在這兒住了倆月的張氏亦是不舍,卻不是留戀這里的生活,而是不舍跟自己的小閨女分別,“再忙也得顧著身子……”宋慧娟眼看著這母女倆難舍難分了好一會兒,陳庚望看著那邊開始排隊上車的人,才出言打斷,“得走了。”離別的時候到了,陳如英跟著把人送到了車上,陳庚望又把人送下車,對她擺擺手,“趕緊回去。”等人重新坐下,跟陳明寧一并坐在他們對面的宋慧娟瞧見他那臉色,便知道他這會兒還是生著任樓的氣的。這種事他再氣也是沒辦法,宋慧娟明白的道理,他哪里又會不明白。南平離南丘稍遠些,五六百里的路,等下了車天兒都黑透了,陳庚望便將人帶回了東邊的小院。宋慧娟沒出聲,進了家門就圍上罩裙進了灶屋,陳明寧卻是跟著她娘也進了屋,坐在灶下給她娘燒鍋。時間緊,宋慧娟只炒了個豆角雞蛋,煮了一鍋雜豆粥,熱了五個饅頭。飯做好,宋慧娟手里盛著湯,對灶下的明寧說,“洗洗手去,準備吃飯。”陳明寧打從南平回來就沒咋說話了,她爹的那個臉色她也不是看不見,聽見她娘的話,陳明寧才起身走到門邊,喊,“爹,奶,吃飯了。”堂屋亮著的燈被人拉滅,陳庚望扶著張氏進了來,宋慧娟將那飯菜放到案桌上,由著他們祖孫仨坐下,她才端著湯碗坐到了灶下。這頓飯吃得安靜,陳明寧不鬧了,坐在她旁邊的張氏也未說一句話,至于陳庚望更不必說。宋慧娟吃了小半個饅頭,沒有吃菜,湯倒是喝完了。雖說今兒跑了一整天,身上疲累的很,但夜里她不能吃太多,吃的多了肚里就漲得難受。陳明寧吃得快,更是因為她在這兒坐不下,吃了一個饅頭,飛快的攪了湯喝凈,放下碗就走。宋慧娟便慢慢的喝著湯,等那倆人吃完,才起身收拾碗筷,對于張氏的去留她是不言語的。她站在灶前添水刷鍋,聽得身后的張氏那拐杖觸地的聲音,緊接著便聽陳庚望對她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