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等男人們一桌桌敬過，另一半的婦人們卻是已經(jīng)帶著孩子散場了。等將親戚們?nèi)妓妥?，請來的人也都結(jié)了賬，本門本院的人幫著送回了東西，老宅子里只剩下陳庚望弟兄幾個作最后的收場。人忙起來，悲傷還沒涌上心頭，但此時空蕩蕩的院子，十幾口人原也不算少，可還是有一種莫名的空寂。
一直被留在西屋的張氏哭出了聲。張氏落了淚,滿院子的孝子賢孫都趕進(jìn)去勸她，陳庚望說不出什么話來，宋慧娟他們這妯娌仨更說不上話,也只有陳如英此時能勸上幾句，可此時她也撲在了張氏的懷里痛哭流涕。陳庚望見狀,擺擺手，將圍在一旁的人都攆出了屋，皺著眉頭,道,“忙了幾天了，都回去歇歇?！焙⒆觽円娺@幅場景哪里還有主張,陳庚望直指作為大哥的陳明守，“帶著人都回去?！闭f罷,人坐在了堂屋的椅子上。陳庚良也對身邊的孩子們說,“回去罷,在這兒也沒事了?！标惛d亦是附和，“有大人在哩?！比绱?陳明守才帶著兄弟姐妹們出了院子,老宅這邊只留下了陳庚望這三家的大人和陳如英兩口子。宋慧娟和曹桂琴幫著把屋里的東西收拾收拾,勉強(qiáng)算是恢復(fù)了原樣兒。陳庚興進(jìn)了里屋一起安慰張氏，陳庚望和陳庚良弟兄倆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也是靜默。等那屋里重新恢復(fù)安靜,陳如英與陳庚興一同從那里屋走了出來，她那通紅的眼睛還掩不住,她帶著哭腔對她的三個哥哥說,“教娘跟我走罷。”這話說完,陳庚望頭一個不同意，有兒子在的時候哪要閨女家把老娘接走贍養(yǎng)的道理,但陳如英不給她大哥阻攔的余地，當(dāng)即說道，“大哥的意思我知道，我想著先教娘去我那兒住幾天，換個地兒散散心，回頭我再送她回來?！边@一番話都是為他們的老娘著想，陳庚望只能點(diǎn)頭，“等過了頭七再走罷?！薄笆?，”陳如英點(diǎn)頭，“我也是這么想哩?！标惛c(diǎn)了頭，陳庚良和陳庚興哪里還會不愿意，他們幾個一商定，坐在旁邊的宋慧娟這仨妯娌也只能聽著，到底往后從陳如英那邊回來后怎么個養(yǎng)法，還是沒有商量，算是走一步看一步。既然定了張氏要跟著陳如英，不論時間長短，好歹算是暫時定了下來。老宅的事兒忙完，人就要回去了。望著外頭的天兒，陳庚望對坐在旁邊的宋慧娟擺手，“回去罷?！彼位劬昶鹕?，還未走，聽得陳庚良也對孟春燕說，“你也跟著嫂子回去，杵這兒干啥?”孟春燕在外頭還給他留些面子，也不反駁，便站起了身。剩下的那個曹桂琴自然也有眼色，看著場面也知道他們大抵有事商量，便主動起身說道，“那我也先回去?！本痛耍齻€兒媳婦都離開了老宅。等曹桂琴一拐進(jìn)路口，孟春燕就跟宋慧娟說，“不定又是說啥哩？”“隨他們折騰唄，”宋慧娟苦笑，“咱還是趕緊回去跟孩子們多待會兒，說不定明兒就得走了哩。”“唉，”孟春燕提起來也嘆氣，“回來兩天又得趕回去，凈是折騰?！边@邊宋慧娟跟孟春燕急忙忙往家趕，那邊陳庚望等那三個婦人走后，帶頭進(jìn)了西屋，見到坐在床邊的張氏，二話不說，便跪了下來，只一句，“兒不孝?！鄙砗蟾年惛己完惛d也隨著他們大哥一并跪了下來，畢竟要她這個年紀(jì)跟著陳如英去住還是有違他們作兒子的良心和臉面的。張氏使著帕子給自己拭淚，把面前的三個兒子扶起來，她也知道他們的意思，可她心里還是想跟著陳如英出去的，在這個空蕩蕩的院子里難免會觸景生情。“如英說了，你們仨也別難受，”張氏握著他們的手打量著這個熟悉的屋子，緩緩說，“等你爹過了頭七我再走，我自己在這兒心里沒著沒落的?！薄俺?，”陳庚望還是點(diǎn)了頭，不論是陳如英的意思還是張氏自己的意思，眼下他只能答應(yīng)。那邊宋慧娟回到了家，孩子們正坐在堂屋前門檐下說話，宋慧娟一進(jìn)門，便被看見了，陳明寧問道，“爹沒回來?”“商量事兒哩，宋慧娟站在石臺子前洗著手，“詠秋，晚上想吃啥?”“吃啥都成，我沒忌口，”俞詠秋懷孕這么久胃口到比之前更好了?！澳浅桑彼位劬晔怪冀聿潦郑俺袋c(diǎn)竹筍罷，你二嬸地里種的，長得可好了?！薄俺?，”陳明安點(diǎn)頭，“種哪邊了?我去剜。”“東頭，”宋慧娟繼續(xù)說，“用那個長鏟子，給西頭哩。”“知了，”陳明安從西頭翻出那個長鏟子，帶著明寧一起出門挖筍去了。陳明守跟著他娘進(jìn)了屋，跟他娘說起來，“明兒我教詠秋送過去?！薄俺?，”宋慧娟手上揉著面，“你也過去住幾天，這么遠(yuǎn)平常也不回來?！薄拔遥标惷魇鬲q豫了會兒，但還是跟他娘說，“我想著這回走教詠秋她娘也帶過去，再有個把月，詠秋就該生了?！薄敖逃H家母過去伺候月子?”宋慧娟一時聽見有些吃驚，但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那你倆這回去得先問問她娘的意思，家里的活兒都教她爹自己忙不成樣子?！薄拔乙彩窍胫葐枂?，”陳明守沒法說詠秋的害羞，她不好讓婆婆伺候自己，只能請她娘過去幫忙?！八依锊皇沁€有兄弟沒成家哩？要是親家母愿意去，也不能白教她忙，”宋慧娟倒不介意讓親家母過去，只是在他們這莊戶人家里頭，一個人就是一份勞力，況且家里還有要照看的孩子，更不用說她也是作人家兒媳婦的人，自己的親娘和婆婆到底還是不一樣的，這點(diǎn)兒她又怎么不知道?！八值芙衲晟系拇髮W(xué)，也不在家了，”陳明守明白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