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壓住了水井。“這還不好?”宋慧娟站起身捶了捶腰,“床也挪進去了,被子鋪的好好哩,也就你大哥蓋,我最怕熱,在屋里睡也得開著窗,不然就熱得睡不著。”孟春燕等盆里漫了水,才停下手,“都是男人家怕熱,你咋怕這么厲害?”“真不知道,這幾年是越來越熱了,”宋慧娟重新蹲下身子,拿起碗筷又是一遍。不遠處的陳庚望聽見那婦人無心說出的話,收住了臉上的笑,眸中重新恢復成往日的鎮靜,卻又攪著一股凌厲的風云。新房趕在地里的莊稼活忙起來前收了工,青磚瓦房取代了幾十年的茅草泥房,進到屋內腳下鋪的是一層青磚,墻面也刷了白,屋內的家具倒還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套,黑紅的木實桌椅放在其中略顯端肅,東西兩屋連帶著院門灶屋的門都是尋人新做的一整套,西屋的桌椅板凳與那張大床也是新做的,上面都特意雕刻的花樣,還帶著陳家溝這個地方獨有的風俗。大事忙完,轉頭就撲在了地里的莊稼活兒上,北地今年特意騰出來要種棉花,正好趕著房子蓋好,那邊地里的活兒也不耽誤。西地和東地澆過水不多時,地里的小麥就垂下了腦袋,陳庚望和宋慧娟帶著放了伏假回來的陳明寧推著架子車下了地。晨間的露水還沒落下,陳家溝這些個莊戶人家就都趕著還未露出面兒的太陽下了地,彎著身子兩腳站在土地里割上三兩個小時,等太陽曬在了背上,許多人就推著架子車沿著中間的一條小路蜿蜿蜒蜒的走了出去,更多的卻是家中留下的女娃娃做好飯,再提著籃子來地里送飯,這樣的法子還是能省下許多時間的。早間,宋慧娟沒喊陳明寧起來一起跟著過來,這會兒陳明寧已經和路上遇見的幾個女娃娃一起提著飯籃子走了過來。
“娘,爹,”陳明寧走到個樹下陰涼的地頭,放下籃子就揮手喊人,“吃飯哩!”已經往回返的宋慧娟直起身子看了看頭頂曬人的太陽,望著站在地頭的小閨女,還有那在她身前的陳庚望,放下手中的鐮刀便跟了上去。“先擦擦汗,”陳明寧遞了掛在架子車旁邊的布巾給她爹,又掏出自己的淺紫色小帕子為她娘擦去額角的汗珠,“不是說先叫我哩?”宋慧娟由著她這個已經與她一樣高的小閨女仔仔細細的貼在她身前為她擦汗,聽著她的詰問面上卻也帶著笑兒,“好容易回來一趟,在學校起得就早,也不差你這一會兒,來了還得回去做飯,凈是路上來回耽誤時間了,熬得豆子湯?”說著話,宋慧娟找了個地兒坐了下來,接過明寧遞過來的饅頭,只掰了半個,“你在家吃了沒?”“還沒哩,”陳明寧接過她娘手里的那半塊饅頭,把籃子里的湯端給她爹娘,又端出了那一碗她娘剛教的絲瓜炒雞蛋,才歪著她娘坐了下來,有些小炫耀,“今天沒炒糊。”“正好,”宋慧娟夾了一筷子嘗了嘗,沒打擊她這小閨女的積極性。坐在兩人對面的陳庚望先是喝了口湯潤過嗓子,才在他那老來女的注視下夾了一筷子,沒說話,卻也是點了點頭。陳明寧看見立刻就高興了,伸手自己就夾了一筷子,剛放在嘴里小臉兒就皺在了一起,“咸!”“不打緊,”宋慧娟抬了抬拿著饅頭的右手,“吃點饅頭墊墊就成了,下回再放鹽你自己試試就知道了。”“知了,”陳明寧忙喝了一大口湯解了嘴里的齁人的咸味。望著割了小半的麥茬子,宋慧娟慢慢吃了手里的半塊饅頭就端起了面前的湯碗,陳明寧卻又掀開布巾,從籃子里拿了一個饅頭,掰了一半,直接伸到了她娘面前,“娘。”宋慧娟收回目光,看著眼前突然多出來的半塊饅頭搖了搖頭,“吃不下了。”“爹哩?”陳明寧的手隨即轉到她爹面前。陳庚望接過拿在了手里,卻是又伸出去遞給身旁端起了湯碗的婦人,“這點兒也吃不下了?”宋慧娟還是擺了手,“喝完湯就飽了,要是吃不下先放籃子里。”陳庚望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那半塊饅頭還是被他拿在了手里,他哪里是吃不下,只是瞧著這些時日減了飯食的婦人也吃得艱難。地里的活兒一忙起來就沒個停閑的時候,等到夜里陳庚望便留在了地里守著,東地那幾畝花生還不是時候,北地那幾畝去年種的棉花,也還得等些日子才能收的。給陳庚望送過飯,宋慧娟便帶著陳明寧回了家,院子里堆著的麥子也得曬曬水分,等這幾畝小麥收好也差不多能收拾起來拉去賣了。夜里,這新起的房子里就剩下了這娘倆,陳明寧不用纏著,就跟她娘一起睡在了東屋的那張大床上,西屋那邊得騰出來給她大哥大嫂留著了,等年關她大姐回來也要來這屋睡了,她爹就得擠在靠窗的那張小圓木床上了。這幾畝地的麥子割好,余下的晾曬,打麥,都是緊接著的活兒,等陳明寧重新背著書包去學校時,地里的下一茬玉米還沒種下。忙過夏天這些時日,人真是閑下來已到十月里,趕著八月十五和十月一,宋慧娟回了兩趟大宋莊,那邊早在陳明守回來下禮前就知道了消息,日子一定下來陳庚望就去了信兒,連宋浦為那邊也給去了電報。余下的時間,宋慧娟就忙著操辦家里的角角落落了,北地那幾畝地的棉花正好趕著收下來,理好理清,給小倆口做的新被子就能用上。趕著臘月,滿打滿算也就剩下兩個月,這時候給新人做被子都是家里相近的嬸子大娘來來家里幫忙做的,打今年開春兒就培的苗兒,忙到了十月一宋慧娟才騰出手來拿著收好的棉花做被子。那棉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