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忪,陳明守倒還精神點,正要問,就瞧見了跪在地上的小搗蛋鬼。小搗蛋鬼聽見趿拉著鞋的聲響,抬起頭聲響的來源一看,就見他大哥朝他眨眼。陳明守走進里屋,看見他娘坐在小床上唉聲嘆氣,至于他爹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兩眼閉著,端坐在椅子上。“娘,”陳明守走近,坐到他娘的身邊,指了指外頭,“咋了?”宋慧娟滿是憂愁的眼睛看了看她大兒,強裝鎮靜與他說,“沒啥事,你早點回去睡,明兒還得上學哩。”說著,擺擺手示意他趕緊回去。陳明守見他娘不想多說,也沒辦法,只能起身出了去,悄悄把他娘塞給他的衣裳一起帶了出去。“叫明安也回去睡,”宋慧娟又添了一句,才回過頭走到男人身邊,“上去睡罷。”陳庚望等了一會兒,沒聽見那婦人求情,睜開了眼,見她背對著自己收拾起床鋪,那些要求情的話一句都沒有。“睡罷,”那婦人攤開了被子,坐到床邊,又喚了一聲。陳庚望起身,看了眼倚著床頭的婦人,沒有像往日一樣熄了燈,抬腳上了床,卻也沒什么睡覺的心思。“你怪我?”燈離得遠,半黑半明,陳庚望沒有去看那婦人,卻還是問了出來。這時,一直往外看的宋慧娟側過身看了看身旁閉著眼的男人,搖了搖頭,“我不怪你,你是他爹,咋教他我都不說。”“不怪怎么不上床?”陳庚望睜開眼,還是沒有去看身旁的婦人。“我睡不下,”宋慧娟禁不住嘆了口氣。陳庚望一聽就知道這婦人面上沒跟他求情,可說出來的這話不還是一個道理,哼了一聲,干脆閉上眼翻了個身。宋慧娟瞧見他的動作,心里直嘆氣,可還是得開口,“你咋教他我都不說,就是不該動手,他那小的孩子,打壞了咋辦?”陳庚望不說話,宋慧娟就說不下去了,她沒法子把人拎過來睡上一覺,只能自己過去看看。扶著床梆子下了床,腳步放輕,手上拿著那瓶子酒,慢慢就走了出去。婦人手腳再輕,根本沒睡的陳庚望怎么會聽不出來,由得那一介婦人去罷了。宋慧娟輕聲輕腳走到歪著小腦袋呼呼睡的小兒邊上,就著手中的煤油燈仔細去看他的小臉兒,已經腫了。放下手里的東西,宋慧娟起身打開了門,后頭跪著的小人兒聽見動靜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就看見他娘走到了他身邊,把他摟在了懷里。宋慧娟打了盆冷水,擦擦能消腫,浸濕布巾,把人摟在懷里,一碰到那小臉兒,她這小兒就痛得不讓動。“娘給擦擦,擦完就好了,”宋慧娟輕輕跟她小兒說了兩句,人就不再動彈了,由著她擦。折騰了半夜,宋慧娟又看了看那小屁股,沒臉上的瞧著嚇人。陳庚望出來,看那婦人靠在椅子上打盹兒,手上倒是摟得緊,一點兒沒泄勁兒,手腕兒使著勁兒輕輕搖著蒲扇。等陳庚望再進來,剛才還坐在椅子上的人就不見了,往里一看,那娘倆就近睡在了靠窗的那張小圓木床上。婦人聽到他進來,睜開眼掃了一眼,又轉過身摟住了懷里的小子。陳庚望再沒說話,自躺到了大床了。等到第二天,宋慧娟倒是和往常一般起床給他們爺幾個去做飯,過不得幾分鐘,陳庚望也就出了門,拿著鏟子去自留地里先干會兒活。到了點兒,陳明守就打著哈欠進了灶屋,跟他娘說,“娘,我瞧明實的臉不大對,是不是發熱了?”這下,宋慧娟也不敢耽擱,撂下手里的柴火就往里屋去,也不忘交代一聲,“明守,再燒一會兒,等出了煙停。”“知了,”陳明守坐下來看著鍋。宋慧娟隨意拍了兩下手,就探了過去,又返回來摸摸她的,心里就提起來了,“真是燒了。”她也顧不得什么了,朝外頭喊一聲,“明守。”陳明守跑進來,就看他娘正忙著給小明實穿衣裳,“娘,咋了?”“真是熱起來了,”宋慧娟手上忙著收拾,還不忘交代著她大兒,“飯好了你先和明安吃,我帶明實去后頭許大夫家看看。”“娘,我去請許爺爺,您在家先看著明實,路上受了風不成,”陳明守說完,拔腿就跑了出去。宋慧娟打了盆冷水,濕了布巾,搭在那小腦袋上。小明安也醒了,跑了進來,看著床上往日活蹦亂跳的小人兒這會兒紅著臉迷迷糊糊的還睡著,叫也叫不醒,心里也怕得厲害。娘倆就這么坐在床邊守著小人兒,也沒心思做別的,一心等著陳明守請大夫回來。等了小半個鐘頭,宋慧娟來回換著濕布巾,等許大夫跟著陳明守到,一探手就說,“還好,摸著熱得不厲害。”宋慧娟怕大夫不知道自己用濕布巾給小兒用了這么久就輕易下了定論,趕忙補充,“等您來的時候一直給用著濕布巾哩。”“這沒啥,”許大夫又坐下把了脈,“明守一說,我就大差不差了,這藥去煎了,分兩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