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他如今又有了三個孩子,她還好端端坐在屋里。要是放到從前,他如何也想不到這樣夢一般的日子還能落到他身上,比著孤身一人的陰冷冬日,他更眷戀此刻有妻有子的慰貼。“爹,”跑出來準(zhǔn)備扔她小弟弟尿布的陳明安發(fā)現(xiàn)了門外的人,手里拎著那臭烘烘的東西就沖他跑了過來。陳庚望面若冰霜的眉頭皺了皺,一把奪去扔進(jìn)了屋檐下的木盆里,這才把小姑娘抱了起來,父女倆還沒進(jìn)屋,那婦人就抱著穿戴好的始作俑者走了出來,“打點水洗洗手去。”她發(fā)了話兒,父女倆二話不說就拿起了胰子往手上來回蹭。“晌午我在那邊吃,不回了,”陳庚望用曬干的布巾給小姑娘擦了手,自己隨意翻了兩下。“知了,”宋慧娟抬頭被太陽刺了眼,下意識低下頭躲了去,瞧見伸過來的胳膊,愣了一下,又聽那沉沉的聲音落到耳邊,“洗洗去。”這便把懷里的壞家伙遞了過去,三兩下洗了一遍。兩句話的工夫,人又推門走了,他們娘仨便還坐著忙活去了。鈴一打,到了點就陳明守急沖沖就跑了回來,人還沒進(jìn)院子就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了煙囪上滾滾的白煙。“娘!”陳明守身上還背著他娘給他縫的深藍(lán)色書包,顧不得放下人就鉆進(jìn)了灶屋。果真,他娘正端端的站在鍋臺前下面哩!“回來了?”宋慧娟使勺子攪了兩下鍋,回過頭見她大兒還背著書包,一邊催促一邊端著盆舀水,“去把書包卸了,洗洗手準(zhǔn)備吃飯哩,娘今兒做的芝麻葉面條。”“誒,”陳明守見他娘神色如常,心里墜著的大石頭好容易落了地,顛顛的跑去堂屋撂了書包。“明安,鍋不燒了,”宋慧娟放下洗手盆,看著那重新活泛起來的小身影嘴角彎了彎,邊走邊喊道,“去,擦擦手去,娘這就盛飯。”聞言,陳明安蹦著跳著就出了屋,袖子被剛跑過來的她大哥給挽了起來,兩雙小手一齊放了進(jìn)去。“飯盛好了,”宋慧娟把飯碗放到案桌上,透過那扇小窗戶看著兩兄妹磨磨蹭蹭,不再催促,只趁著這點子功夫去屋里看了看壞家伙,把人抱了出來。一家四口圍著小小的案桌坐了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和往常一樣,宋慧娟一手摟著懷里動手動腳的人兒,一手拿著筷子時不時吃上兩口。飯后,宋慧娟沒帶著壞家伙回東屋,在西屋里陪著她大兒坐了好一會兒。“娘,晚上等我回來燒鍋吧?”陳明守壓著嗓子試探道,他還是有點恍然。“成,”宋慧娟拍了拍他的背,“今兒娘攤餅吃,燒小米湯可好?”沒聽見回答,小人兒已經(jīng)合上了眼睡沉了。下午陳明守背著書包上了學(xué)去,宋慧娟正紡著線,陳如英拎著個大竹籃子來了。兩盒糖果子,一捆油條,一包白糖,另還有一個小鐵盒子,這樣的禮兒在當(dāng)下不輕,想來今日男方下的禮算得上大禮兒了。陳明安眼巴巴的看著那小鐵盒子,宋慧娟立時就打開了盒子,也不怪小姑娘眼饞,不說這鐵盒子里頭裝的是極少見抱著花花綠綠的糖紙的糖,就連外頭這個鐵盒子也是新奇的緊的。小姑娘剝開糖紙,彎著眼長大了嘴巴,輕輕一放,那滋味兒真是由嘴甜進(jìn)了心里,“真甜!”“瞧著就不便宜哩,”宋慧娟教小姑娘心滿意足的小模樣逗了笑,轉(zhuǎn)瞬間又問道,“瞧見人沒?”陳如英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一提起那個對她憨笑的人就紅了臉,“他特意帶來的,正好兩盒,明茂跟著二哥去了開了一盒,剩下的給芝華帶回去了,順道我過來把這盒給明安明守送來。”“拿幾個教他們倆嘗嘗味兒就行了,剩下的拿回去,”宋慧娟說著拿起蓋子就要合上。陳如英忙不迭伸手就攔,“我拿都拿來了,哪兒還能再拿回去?”“老的沒留下,他們作小輩的吃啥?”宋慧娟仍伸長了手要去蓋那蓋子。“爹是個甜的都不吃,娘也嘗了味兒了,我也都是大人了,誰還饞這個?就專給他們幾個小的吃的。”陳如英一把抱走了那盒子塞到小明安懷里,不忘囑咐她,“等你哥下了學(xué),兩人兒慢慢吃。”兩人一番拉扯,終究波及到了陳明安。那鐵盒子被小明安一把抱住了,她左看看右看看,心里不知如何應(yīng)對這兩人,面對滿滿一盒子的誘惑也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救星到了。門一推就開,陳明安一聽見動靜蹭的放下懷里燙人的鐵盒子就噠噠跑了出來,可站在門口冒著鼻涕泡的小小姑娘教她端出了大姐的架子。“芝華,你咋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陳明安走上去拉住那只小手就把人往院子里帶。小芝華嘴巴圓滾滾的,不知塞了什么進(jìn)去,話也說不清楚,陳明安干脆喊人,“娘,芝華來了。”“芝華來了?”一聽見聲音宋慧娟和陳如英都下意識的站起了身,料想著孟春燕也跟著來了。出了門,才瞧見就單一個小姑娘被陳明安拉著,宋慧娟兩步走過去把人抱了起來,掏了帕子給擦了擦小臉兒,“你娘哩?”說著走到大門邊上,拉開門一腳踏了出去,一條小路上沒看見半個人影。陳如英也跟著出了來,“剛才還瞧見二嫂了,就在前頭樹林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