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只是單單看著他們就能笑得出來。
宋浦生一回來,坐在那屋里陪著陳庚望說話的人就是他了。這幾年他不在家時,多是老宋頭和宋浦為坐著陪他,最開始時連宋慧娟也要坐下,她也實在看不過翁婿三人沉默的坐在那兒。老宋頭話本就少,宋浦為那狂妄的脾氣經過那一回在陳庚望面前也徹底歇了菜,陳庚望雖是能說上幾句話,可一個老一個小,幾回車轱轆話也總有說盡的時候。一旦趕上這樣她得回來呆上三兩天的時候,那股子沉默就纏住了這個院子,惹得她也看不過去,只能抱著孩子們一起坐下來。好在,這一年多來,宋浦為出去學手藝多走動不少,見識的人也多了,每每陳庚望來也能多說上幾句了,也漸漸能真正扛住擔子了。孩子的精力總是旺盛,白日鬧了一天也沒個夠了,不是跟著幾個舅舅耍,就是纏著老宋頭折騰小玩意兒,到了晚間還要跟著舅舅去睡。宋慧娟昨兒既松了口,今兒看他還算乖也就由著他去了。每每回來,這兩個孩子好像解放了天性一般,鬧得人頭疼,在家時也沒這般折騰。這夜里,便只有小明安要摟著她睡了。到了第三日,一早宋慧娟便醒了,她先去了灶屋燒柴做飯,許是聽見動靜,不多時宋浦為便也進了來。“大姐,你去歇歇,”宋浦為朝她走過來,熟練地拿起瓢往鍋里添水。“不累,這兩天我甚也沒干,教我好歹做一頓,”宋慧娟點著了火,站起身來,“喝豌豆粥?蒸幾個菜包子?咋樣?”宋浦為見他大姐側過頭問他,終于點了頭,自從他大姐離了家,宋浦為每每都要隔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吃上她的飯。不止他一個人想,他們都想。宋慧娟做飯的手藝并不是很好,但吃慣了她做的飯,長久不吃就會想念,或許這其中夾雜著些什么,到底是什么,他們是說不清楚的。每個人的味道都不一樣,即使宋浦生他們兄弟幾個做飯的手藝都是宋慧娟慢慢教的,可做出來的飯個個都不一樣。昨兒宋浦華已經和了面,本是想著蒸饅頭吃,宋慧娟便不用再費勁兒了,打上幾個雞蛋炒一炒,放進那切碎了的野菜里面,最后包進面皮里,一個個的褶子隨著手腕的轉動便成了形。一口鍋煮粥,另一口燒了水蒸包子,也快得很,不耽誤他們早起吃飯。等人都坐到桌上時,正好一籃子熱騰騰的包子撿了出來。宋浦為一送過去,宋浦華剛拿到手里遞給身邊的小外甥時就認出了他大姐的手藝,這個褶兒他大姐教了很多次,但他還是沒學會。他忍住鼻頭那嗆人的酸勁兒,站了起來,進到灶屋,看見正替他們盛粥的那道背影,走了過去,伸出手,“大姐,啥粥啊?”“豌豆粥,”他大姐把手里的碗遞給他,還不忘囑咐,“熱,你慢點。”宋浦華點點頭,“我知,我知,”說著人又伸出一只手來,“我還能端。”這時,他大姐便不肯再遞給他了,“一碗一碗端,燙手。”宋浦華哦了一聲,才端著一碗粥去了堂屋。宋慧娟沒想到這頓飯有些不夠吃,粥倒是夠,只是包子吃得多,每人都吃了三兩個,連小明守也吃了一個。宋慧娟看他們吃的厲害,怕撐著胃等會難受,再等宋浦華還要伸手就攔了他,“不能再吃了,粥還沒喝完哩。”宋浦華還來不及說,他的小外甥已經伸手拍了拍他的肚子,還趴過去聽了聽,而后告訴他大姐,“小舅舅吃飽了,肚子一點不響了。”眾人一聽樂了,宋浦生便問他,“哪兒知的法子?”小明守看了看他娘,“娘說的,我在家一吃完飯娘就摸摸我的肚子,吃飽了就不響了,”說完還特意囑咐他小舅舅,“不能吃太多,撐著可難受了。”這話教宋浦華聽了也不再伸手了,這樣的話從前都是他大姐也對他說過的,看了看他大姐才端起了碗喝粥。宋慧娟都看在眼里,快到離別時,一家子都沒出門,都跟著她進了灶屋包包子。一家子圍著案桌,小明安還很新奇,她見得少,教老宋頭摟在懷里巴巴地得了個小面團,小明守就很有架勢了,自己搟著皮兒要包包子。他們一家子熱熱鬧鬧的,倒難為陳庚望了,好在宋浦生有法子,不教他一個人受了冷落。中午包了兩個籃子的包子,算是很多了,還蒸了些窩窩頭,又煮了咸疙瘩湯配著吃。按著往日的習慣,這頓飯吃完,等到下午三兩點時宋慧娟就該帶著孩子們回去了。這也就意味著他們要等到后秋種了下一茬糧食才能再見,甚至于宋浦生而言,下一次見面還不知是何時?又或許是下一年過年,又或許要再等上三兩年,都未可知。宋慧娟和他好好說過話了,心里也就圓乎了一點。一家人只有宋浦華還會把情緒掛在臉上,但他也不能留下她,他們都是習慣了離別的,臉上見不到什么悲傷的,往深了看,也就只有那雙眼睛里,還能流露出什么來。但孩子們是很敏感的,小明安的小胳膊摟著老宋頭不肯松手,軟乎乎的叫著他,“姥爺,一起走,回家……”但她還不知道,那個家不是他們的家,只能是她的家,終有一日,也會變成她難回的家,割舍不下的家。至于小明守已經明白了,他拉著宋慧娟,“我再等等,過幾天回去成不?”“不成,”宋慧娟一口回絕了他,“你在這兒成天鬧著你舅舅們耍,夜里也不好好睡,到時候忙起來你咋回去?都是事……”小明守看著他娘一條條列舉,心里著急了,回過頭看他幾個舅舅。好在,宋浦生開了口,“我看著,老三也不會帶他瞎胡鬧,過幾天我送他回去。”宋慧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