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哎,”老宋頭看了看自家姑娘,還是那么瘦,倒比去年瞧著稍微白了些。“這是小外甥?”宋浦生一句話,眾人再次注意到了宋慧娟懷里的小家伙,心中紛紛感慨:眉眼真像陳家那位大哥!這么多生面孔突然出現在眼前,倒把小家伙嚇得停止了哭泣。“是,”宋慧娟把小家伙遞給老宋頭,對小家伙笑道:“這是咱們明守的姥爺。”“是,我是姥爺嘞,”老宋頭接過孩子,忍不住滿臉的笑意,抬著那滿身皺紋的額頭問道,“叫明守?”“是嘞,他爺爺起的,”宋慧娟與她爹說過,又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另外兩個弟弟,幾個月不見而已真是越長越高了。閑話幾句,宋慧娟又回了廚房,繼續燒火做著飯。幾個舅舅都搶著逗小家伙,也不用宋慧娟費盡心力去哄,只安安心心吃飯就罷了,何況還有個姥爺也跟著照顧。宋慧娟問了問家里的情況,還好這幾個月沒啥事,就是有了什么事也沒波及到自家。這種時候能自掃門前雪已經不容易了,況且按著老宋頭的脾氣也不會得罪誰,能安安生生熬過這幾年就行了。吃過飯,老宋頭將宋慧娟叫到了一旁,遞了個布巾,掀開一看,里面是幾斤購棉證。“我有,”宋慧娟不想拿,這棉花都是按人頭發的,她拿了要家里幾個弟弟怎么過冬?“明守這么小今年也得過冬嘞,”老宋頭還是塞進了宋慧娟的手里,“只當是我給他的滿月禮。”“他個小不點兒大的孩子,”宋慧娟抹了抹泛紅的眼眶,只留下了一張,“哪兒用得了這么多?”“拿著吧,”老宋頭嘆了口氣,沒接宋慧娟遞過來的布巾,“只當是我和你娘的心意吧……”“哎,”提及了姚氏,宋慧娟心一酸,偌大的眼眶再也盛不住一滴淚水。宋浦生幾人見宋慧娟紅著眼眶出來,也不多問,只逗著小家伙去哄宋慧娟。“大姐,晚上留家里睡一夜不?”宋浦華開了口,其實這決定是他和二哥一并偷偷商量的。盡管他們都知道這個要求是不大能實現的,但私心里還是希望大姐能多留一天。“留一夜這小家伙可留不住嘞,”宋慧娟并不是不想留,而是不能留。這種年頭嫁了人的閨女是很少留在娘家過夜的,何況婆家一般也是介意的,即使她并不在意這些名頭,也并不在意陳家的那些人到底如何看她,可一個名聲敗壞的姐姐是會實實在在的影響到她的弟弟們的。“大姐,”宋浦華還是不想放棄,“就留一夜,明兒我去送你。”“還是回吧,”宋慧娟知道他們的心思,可還是要狠心拒絕。沒等宋浦華再開口,宋浦為一巴掌拍了過去,他們這樣是在為難大姐,何苦來哉?“來,”宋慧娟一把拉起了宋浦華,避過了宋浦為的巴掌,歪著頭與他說道:“大姐給你做件新襖,咋樣?”“還有嘞,”宋浦華歪著身子摟著宋慧娟的胳膊,指了指屋子,“不用做,去年做的還能接著穿呢。”是了,她出嫁前特意給每人做了件新襖新褲子哩,應該還能穿。既如此,她也放心了。去和個面,”宋慧娟又拉著人進了廚房,扯開豆面袋子,“我看看是咋回事?”她問了一句,那饃筐筐里的饃饃是前天才蒸的,裂那么大的縫,許是哪個步驟出了問題。“好,”宋浦華也干脆利落,舀了面伴著水就上了手。看過一遍,才知道是和面的時候水加少了,面也沒有揉勻,宋慧娟又重新教了一遍。其實宋浦華年紀還小,手上的勁兒也不夠大,揉起面力不夠均勻也是正常的。另外地窖里還有些蘿卜,宋慧娟打算一并腌成蘿卜干,放在壇子里平日里也能當個小菜吃了。拿上幾個蘿卜,切成條兒,要曬上兩三天,再放進缸子里,添上鹽,醬油,醋等調料,放在陰暗處等上五六天也就能吃了。只是她時間有限,等曬干也就晚了,只能把那些調料提前放好,又教了宋浦華一遍,等曬干后直接放進缸子里,最后封好口就行了。這院子里的一切忙完,時間也不早了,四點多了。在娘家和在陳家總是不大一樣的,心里輕快得很,幾個弟弟是不是逗著小家伙來看她,屋檐下老宋頭瞇著眼曬太陽,聽著吵鬧聲嘴角不自覺的就會上揚。待了許久,終究有些人是要先走的。只有那早醒過來的小家伙感知不到母親的悲傷,沒人去哄倒也安生躺著自顧自的玩著。宋慧娟站在門口,望著老宋頭和兩個弟弟,心中疼痛難忍,如刀割般,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起來。宋慧娟一一交代好,讓宋浦華送到村口也就該回去了。“大姐,”宋浦華跑過來,拉了拉宋慧娟的袖子,卻說不出什么,宋慧娟只得摸摸他的頭,溫聲道:“回吧,再等一個月該過年我就回來了。”宋浦華情緒低沉,只點點頭,并不離去,“好。”多說無益,宋慧娟抱著小家伙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回到家,天兒也快黑了,陳庚望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百無聊賴。
宋慧娟見狀,便未出聲,抱著小家伙去西屋換了尿布,又喂了一遍奶,將人哄睡下,才去洗了今兒的尿布,兩手托著放在灶前烤干,明兒也就能接著用了。一碗魚湯,一塊豆面饃饃,宋慧娟像往常一樣夾了一塊要放到陳庚望碗里,陳庚望并沒拒絕,只是那脾氣還明晃晃的放在臉上,讓人忽視不得。本文中的月份描寫基本遵循老一輩人常用的農歷,非現在主流的陽歷。待到吃過晚飯,把小家伙穩穩放在床上,宋慧娟才又去收拾廚房。待這邊一切收拾妥當,宋慧娟才想起購棉證,從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掏出放進了樟木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