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償還不清,還要再搭上一輩子嗎?這一刻,宋慧娟將滿腔的怒火傾瀉在他身上,那怒火終究是點燃了她自己。可眼前的陳庚望始終是一言不發,這時宋慧娟再也撐不住了,顫抖的身子也再一次隨著那過度嘶吼的聲音停了下來,直直的往下墜落。陳庚望心中一緊,兩只手猛的伸出,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看著她滿面的淚痕,輕輕地對她說,“那是夢,是假的,是假的……”宋慧娟聽得這話,手中發力,狠狠將他推了出去,又哭又笑的看著他,“假的?”到了眼下這般地步,他居然還想用這蹩腳的一場夢欺瞞過去,他的心到底有多冷?她的心如刀割一般,他竟然還說那一樁樁一件件是假的,他的心比石頭還硬。她拍打著自己的心,混亂的記憶充斥在眼前,她要告訴他那不是夢,那一切她都親眼看見了。對上她那似是發瘋一般的前兆,陳庚望口中的話如何也吐不出來,那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的法子罷了。他知曉,那不僅僅只是一場夢,可它也只能是一場夢。陳庚望伸出手,不顧她的反抗,攔下了她傷害自己的手,將她死死禁錮在懷里,任由她的淚水流到他的肩上,浸透了那單薄的衣衫。感受著她在耳邊的哭泣,他仿佛看見她的心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裂出個大口子,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將這破碎的心充足起來。他不敢猜想,她到底為何會如此憤怒,即使上輩子兩人不是那相敬如賓的模范夫妻,可也算得上是個平常夫妻。他只能確定一件事,他是真的傷了她,至于那傷了她的到底是什么事,他不敢細想。這一切只能是一場夢,一場痛苦的夢,過去的終究都要過去的。聽著她猛然急促起來的喘息聲,他連忙放開了她,伸出手去給她順氣,不顧她那要殺人的目光。待她那快速起伏的胸口稍稍平靜下來,陳庚望才將她橫抱了起來,放進了被窩里。這時,她已經平靜了許多,只有那眼神還保留著剩余的戰斗力,其余的早已繳械投降了。宋慧娟恨他,也恨自己這不中用的身子,敵不過他。陳庚望將她周身的被角一一掖緊了,又拿起那床頭大紅盆里浸著的濕毛巾,將她的身子掰了過來,輕輕地擦去她的淚水。他一邊按著她掙扎的手,一邊擦著她的臉,輕輕地對她說,“往后我好好待你,那夢里的事不會發生的,你放心。”宋慧娟聽得舌尖發苦,那眼中的淚再一次流了出來。這樣的話怎么會是他能說出來的,她要心大到什么樣,才能再一次相信他?陳庚望看著她緊閉的雙眼緩緩流出兩道淚痕,那輕柔的睫毛全數被淚水打濕了,他低下了頭,輕輕吻了上去,將那淚水一一吞咽進腹中。她的淚水,她的苦澀,還有她,都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他的手慢慢移上來,摩挲著她的嘴唇,他的臉慢慢移下去,不肯從她的臉上離開一分鐘。察覺到陳庚望的動作,宋慧娟的手逃脫了出來,緩緩蓄力,再一把推了上去,將他推離自己。那股子旖旎曖昧,一下便被打破了。陳庚望的意識也隨著那一推彈了出來,他看著她不停地擦拭著那眉眼,絲毫不曾顧及到那腫脹的臉頰,已經被她擦得快破了皮。他苦笑兩聲,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毛巾,扔進盆里,濺起一陣漣漪。這時,門外突的響起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大哥,庚強哥來啦!”“知了,”陳庚望對著門外回了聲,又將那毛巾拾了起來,浸濕,擰干,擦去了她臉上的淚。臨出門前,陳庚望終于承認了,“結婚證在我那兒,你要離婚我不說二話,但孩子必得留下。”見她費力的撐起身子,那肚子一顫一顫的,他又有些心軟,“或者你忘了那夢,從今往后咱們好好過。”宋慧娟由悲轉笑,那面上的神情卻似笑非笑,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只那么笑中帶淚的看著他。見她這般癲狂,陳庚望的心中往下直墜,但容不得他多思,陳庚良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催促著他。看得她兩眼,陳庚望揮去了心中的不安,打開了門。眼看著那道身影踏了出去,宋慧娟才松了力,軟塌塌的躺在床上,思索著今日這一場荒唐的鬧劇。她沒料錯,他果然是拿孩子來挾制她了。只怕這婚是離不成了……何況,連那結婚證也早早地被他藏了起來,他是早打好了這算盤的。不久前她還以為,這一輩子她是能踏出陳家的大門的,可眼下還沒過上一月,這希望就徹底破碎了。近在眼前的希望就這么化為了泡影,她不甘心啊!可要她舍棄她的孩子,她是做不到的。這世間的路,看似是兩條路,可只有真走過了一回,才知道從來都是一條路。一個人,如何能走得了兩條路?
眼下,她是非選不可了。——這邊陳庚望與陳庚強出了陳家大門,一并走在鄉間的土路上,望著那隨風擺動的麥子,陳庚望想起那夢中發生過的水災,便皺了眉頭。陳庚強臨上工前特地繞到陳家,就是聽了隊長的問話,才來看看。早間那陣一群人正在知青點忙著統計公分,一個招呼沒注意到,這寫字的人便不見了,等他們幾個挨個問了,才知道陳庚望走了。這么一鬧,隊里的事便耽擱了大半天,他家離得近,因此隊長特意讓他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此時,看著陳庚望皺起的眉頭,陳庚強便開了口,“咋了?家里可是有事了?”陳庚望本不欲多說,想著隨意尋了個借口搪塞過去,可回想起家里的那婦人,便不由得嘆了口氣。“二哥,婦人要是生了氣幾日能好?”這話一出,陳庚強便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