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找死不算,還連累我跟著擔驚受怕……現在好了,皇上沒了,皇太孫仁厚,等他成了皇帝,就算以后我不能再在御前當差了,我這條老命想必是能保住的……等等!皇太孫!對呀,皇上死了,皇太孫就能當皇帝了!這對皇太孫來說,其實是件喜事呀!丁處忠想起皇太孫孫文昺后,突然想到,他要是能第一個把皇帝的死訊告知孫文昺,那就是給新皇帝報喜。說不定皇太孫記他這個好,將來還繼續重用他呢?丁處忠眼前發亮,很快撇下了皇帝的尸身,轉身奔出了殿外。劉賢妃從對皇帝下手開始,就做好了死亡的心理準備。她以為丁處忠是出去喊人了,也沒打算阻止,反而希望皇帝的死訊盡快傳出去,才能有高睦亂中求活的機會。皇帝脖子上明顯有勒痕,丁處忠又不是個瞎子,他自然是看到了的。殿中只有劉賢妃,丁處忠不難猜到兇手,問題是,劉賢妃再怎么說,也是宮里的主子。皇帝都不在了,此處又沒有其他能做主的人,他一個做奴才的人,還能自己召集侍衛擒拿賢妃娘娘不成?皇帝嚴禁宦官干政,丁處忠雖然是御前最得臉的太監,但是根本指揮不了侍衛——他就算有心召集侍衛擒拿弒君之人,其實也做不到。而且,丁處忠還想拿著皇帝的死訊去找孫文昺賣好,要是人人都知道皇帝死了,他還怎么去找皇太孫賣好呢?丁處忠抱著搶功的心態,一心盡快去找孫文昺,他出門之后,半點口風都沒露,就匆匆走遠了。皇帝今日為了守密,帶來的侍衛都是皇城司的精銳。皇城司主掌詔獄,為皇帝處理了很多不可見光之事,能在皇城司當差的人,最懂收起不該有的好奇。今日能為皇帝守門的皇城司成員,更是其中翹楚。他們看到丁處忠行色匆匆,覺得有些反常,也只是對視了一眼,就默默收起了驚奇。劉賢妃本以為丁處忠是去宣布皇帝死訊的,坐等著被人擒拿,等了半響也只等來了一片安靜。她心覺不解,推門而出,才發現丁處忠早就不見人影了,而門口的侍衛依然是沉默的平靜。丁處忠沒有宣布皇帝的死訊?劉賢妃弄不清丁處忠的心思,但是既然無人傳播皇帝的死訊,她怕高睦和舞陽公主那頭來不及了,只能自己親自開口了。“皇上駕崩了。”負責為皇帝守門的皇城司侍衛,只看皇帝屏退左右,就知道今日之事皆屬皇室隱秘。沒有皇帝的命令,侍衛們根本不敢入殿,想著劉賢妃定然不敢詛咒皇帝,他們才壯著膽子進門。看清皇帝頸上的勒痕后,侍衛們人人變色。皇帝在他們的守衛下,竟然被人害死了,豈不是他們護駕不利?這要是追究起來,還能有他們的活路嗎?比起宣布皇帝死訊的劉賢妃,侍衛們覺得行色匆匆的丁處忠更可疑,為了將功折罪,當場就有人追出了門外。又有擅于鉆營之輩,從突然的變故中看到了討好頂頭上司的機會,急著去尋找皇城司指揮使張欽。隨著侍衛們的離開,劉賢妃終于看到了她想要的混亂。
皇城司指揮使張欽,奉皇帝旨意,親自看押著高睦。他接到皇帝駕崩的消息時,舞陽公主還在與高睦說話。聽清屬下的耳語后,張欽得知皇帝是被害身亡,立馬意識到了,在皇帝非正常死亡、儲君又不在近前的情況下,他如果能襄助皇太孫孫文昺穩住局面,就能掙到擁立之功。皇帝今日為了處置高睦,身邊的侍衛全是皇城司的人,張欽作為皇城司的最高長官,在皇帝身亡后,已經擁有了此時此地的全部兵權。只要他守好皇帝的尸身,再將皇太孫迎來,就是一份板上釘釘的大功。面對這份幾乎可以白撿的擁立之功,張欽如何不動心?他只留下了一隊人手看押高睦,就立即趕到了皇帝的尸身之前。張欽今日接到的圣旨是,一定要宰了高睦,還不能在高睦的頭頸部留下明顯的傷痕。如果皇帝還活著,張欽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一定先殺了高睦再動身。但是皇帝死了,事情就大不一樣了……聽說皇太孫與舞陽公主感情極深,在皇太孫即將成為新帝的情況下,張欽完全不想開罪舞陽公主。反正高睦跑不了,把人看牢了,等皇太孫來了,要是還想殺高睦,再殺也不晚。張欽辦案經驗豐富,在見到皇帝的尸身后,他注意到皇帝頸上的勒痕是纖細的指印,心中認定了劉賢妃是兇手,卻也出于同樣的理由,沒有急于擒拿劉賢妃。此外,就算不考慮舞陽公主與皇太孫的交情,張欽也擔心,他若是在皇太孫到來前對皇妃私動刀兵,容易引發皇太孫的猜疑。抱著這樣的謹慎態度,張欽聽說有屬下去擒拿丁處忠了,難免痛罵屬下愚蠢。在皇帝死得不明不白的情況下,他皇城司的人竟然去擒拿御前總管太監,不知道的,豈不以為我皇城司在作亂?別人誤會皇城司不打緊,張欽最怕的,是和皇太孫孫文昺之間造成不必要的誤會。為了取信于孫文昺,張欽只留下了得力的屬下守護皇帝的尸體,就親自趕往了東宮。東宮中的孫文昺正驚疑不定。皇帝認為女駙馬事件過于丟人,就連皇太孫孫文昺,他也打算徹底將其蒙在鼓里。孫文昺不知道此中緣由,只聽說皇帝帶著皇城司的人馬在禁苑那頭,還不許任何人靠近,心中本來就有些犯嘀咕。